她见冯闻有?些?迟疑,补充道:“我与殿下之?间有?些?私语,不足为外人道也,您放心,有?我在此处,殿下不会出什?么?事的。”
冯闻终于被说动,持拂尘弯身朝云裳拱了拱手:“那便有?劳云小姐了。”
云裳的面上带着不变的微笑,目送着冯闻远去,这才转身继续朝寝殿中走去。
真可惜。云裳在心里想道,她念霍宁珩年少?害羞,便将周围的人都给?打?发走了,待会就算他们?闹出什?么?动静,也无人会听到。
却?也因此失了几分意趣。
云裳来到房门面前,轻轻叩击:“殿下?”她的声音轻柔宛转,在这将近的白日夕阳中,格外的清晰,有?存在感,轻易地就被殿中之?人捕捉了回去。
但殿中人却?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拖拽出一段长长的沉默。
云裳也没有?气馁,她半蹲下身子,耳朵贴着门板,用指背叩击出清脆声响,声音越发柔缓了些?:“殿下,是我,云裳。”
“我知晓你现在谁都不想见,但我也不是来劝你的,就与我说几句话,好么??”她说话不急不躁,循序渐进,耐心而有?技巧。
语罢,云裳果然?听到了从门板另侧传来的,衣料摩挲的声音。
她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干脆坐了下来,双手环臂,背靠在门板上,慢悠悠地说:“殿下,你知道如何讨一个姑娘欢心吗?”
“那就是将她想要的东西送到她的面前,满足她的愿望,做她喜欢的事。”
“殿下,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什?么?吗?”云裳说完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门板里侧传来一道嘶哑幽喑的声音:“什?么?……?”这嗓子看上去像是有?一万年没有?使用过,说话的时候才被解封,那像是声带与喉咙摩擦,发出嘶嘶喀嗞的声音。
“你呀,殿下。”云裳的眼睛眯成了弯月,她靠坐在门板外,望着不远处的虚空,声音越发温柔。
“殿下,你如果喜欢我,那我在向你索要你的所有?权的时候,你怎么?能?反悔呢?你说过,你,是属于我的。”
“殿下,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更加喜欢你,你应该尽力在我面前表现自己的优点,而不是抱着自己所谓的缺点在角落里隔绝人世,顾影自怜,你应该想着,如何去发挥自己的优势。”
“我喜欢你的丹青,你就多在我面前献献墨宝,我喜欢你的香味,你就日夜熏香不辍,我喜欢你的气质仪态,你就常修身养性,屏气凝神以持之?。至于你的相貌,还?排不上我最喜欢你的前三之?处,而且,除了伤到的那一块,其他地方都很完美,不是么??所以你为何还?要纠结此处,而不是努力,来让我更加喜欢你呢?霍宁珩,你不想我更加喜欢你吗?”
云裳的一连串问题将殿内的霍宁珩问得头脑发懵,嗡嗡直响,他甚至迷茫了一瞬,在内心反问自己:云裳说的难道没有?道理吗?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迷迷糊糊地说出了一个模糊的字眼:“想。”
说完以后?,舌头差点自己打?结,咬住。
不知是饿得,还?是别的,精神恍惚间,他苦笑想到,云裳,也只有?她,拥有?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挑拨他心弦,乱了他一池春水的能?力。
偏生他是永远也说不过她的。
云裳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意料之?中的笑意,她似诱哄般地魅惑着他:“所以,殿下,打?开门,好吗?”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柔软,令霍宁珩几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他几乎下意识就想开口说好,但又在最后?一刻突然?清醒过来,他想起了自己如今的模样,痛苦地将头埋进了膝盖。
门外许久都没有?发出新的声音,霍宁珩以为云裳走了,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朝那边望去,他的指尖狠狠地掐进了自己的皮肉间,扎得生疼。
他可真是犯贱啊,云裳来寻他,他拿乔不见,现在她走了,他又怨夫般地哀怨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咕噜冒出满是腐烂气息的泡泡。
他这样的贱人,是活该被所有?人抛弃,背叛,伤害的。
但就在这时,吱呀一声面前的门被推开了,露出一道充满光的缝隙,光线顺着门缝,径直投在霍宁珩黑漆漆的眼眸上,投在他来不及褪去怨痛的,盘桓着深红疤痕的脸上,他眼中满是阴郁气息的浓稠墨色来不及散去,就被猝然?出现的云裳染上了惊愕的倒影。
反应过来的第一秒,霍宁珩几乎要叫出声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脸,惶恐地埋下头,浑身都在不受控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