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男人来说，孩子才是他的一切。

曲福意识到自己的家门口站着人，走到那里，步伐就停住了。

四目相对，隔了十几年的再次相遇，似乎也没有那么地激动人心，平淡里带着的距离，才是让人觉得最可悲的。

李淑芳一见到回来的男人，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十几年过去，这个脸带风霜的男人苍老得连她差点都认不得了。曲福看着站在那里的女人，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眼里闪烁着泪花，呆呆地看着那个女人。

“老四，老四，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把人请到屋里去坐。”干部走前几步，拉了一把曲福，才把人给拉回过神来。

曲福移开了目光，低下头似乎是抹了一把眼角，才举步往大门走去，推开了门，站在门口那里阴影的位置，对站在外面的女人说道，“进来坐吧。”

李淑芳打了一个手势，把两个保镖留在了门外，她跟着走进去了屋子里。

等到女人走进来屋子里，曲福才意识到穿着一身名牌的女人不再是当年愿意跟着他过苦日子的那个女人了，家里的只有两张小矮凳，总不能让到来的客人坐在矮凳上，衣服都会拖到地上了。他突然地反应过来，家里就连一张像样的椅子来给客人坐都没有。他变得局促起来，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

“再来一次。”

“不行，再来一次。”

一遇到这种微妙的地方，导演都会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重拍。

这一幕反复地拍了好几次。

苏清河就站在角落的地方，看着两位前辈飙戏，这可是难得一见。周碧云当年十八岁的时候可是凭借着一部王导的片子里的女主角就拿下了影后的位置，之后更是拿奖无数，后来到她结婚生了孩子后也慢慢地淡出了演艺圈。如果不是请她的是王喆斌导演，别的人想请她出来还真的有些难。

镜头里的曲福脸上的表情是局促，又是尴尬，羞愧，不好意思，各种表情混杂在一起，当他看到屋子里摆着的唯一的一张床，走到那里去，指着床说道，“那个，你坐这里吧。”

男人就连称呼这个女人都不知道了。

李淑芳走过去，坐在床上，她清楚地记得这个位置正是她当年放着孩子的位置，如果手边的窗户打开的话，早上的太阳会从这里照射进来。女人的眼里带着留恋的，手在触摸着那个位置，就像是触摸当年她抛弃的那个孩子那样。

时间就这么地过去了啊……

第212章 你后悔过吗？

冬天里阴暗的天气，小屋子里没什么光线。

苏清河看着坐在床上目光带着留恋的女人，想起了那一年说出去买菜一直都没再回来的女人，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这一刻他在想，如果重来一次，这两个女人都会选择同样的方式吧，不管是回来的李淑芳还是没有回来的那个女人，她们但是却从不曾后悔过当初的选择。

每个人都在选择自己所认为最正确人生的方式，而当时都没有想过他们的选择里被抛弃的人。也许到很久后的某一天，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地想起了当初的那个孩子。

人都是自私的！

李淑芳的回来不过是打着捐助学校的名义，想把当初留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带走。

一个小屋子里三个人，唯一激情昂扬的是那一位同来的干部，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其他两个人神色的怪异。

“曲福啊，我跟你说，李女士过来我们知平是准备我们捐助一所希望小学。我们县里到现在连一间学校都没有，我们都正愁着打哪里有钱来建学校，这不，天就掉了一个李女士下来，她可是山神给我们送来的活菩萨啊。如果这个学校建起来，我们知平的孩子就不愁没地方上学了。”干部一边说着，自己倒先激动了。

这个干部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女人是当初来过知平的女知青，只以为是从城里来的有钱夫人，过来给他们捐助一所小学，这可是大事啊。要知道现在说的学校不过就是一个破旧的小房子弄成的教室，只有一个老师，没有哪个老师愿意到他们知平这种穷地方来，如果能改善知平的教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干部并不知道曲福和李淑芳的关系，毕竟当初两人只是生了孩子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订的人。只有亲近的几个人知道了李淑芳给曲福生了一个孩子，后来这个女人还走了。

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到今天才回来。

曲福听到这话，神色隐晦，最终也没有说什么。他找了一个干净的杯子，从水壶里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床头的桌子上去，说了一句，“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