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生满刺篷、颇有些陡峭的岸边,有几只水鸟正在其中筑巢,朦朦胧胧的刺篷影后,明棠却依稀看出个人的轮廓。
她怕自己看错,又定睛一看,确认那是个半身都还在水里的人,上半身趴在岸边,被刺篷挡住了大半,动也不动,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
死人而已,明棠司空见惯,本不打算多费功夫。
她正欲挪开视线,却瞧见水鸟飞到他的身上,啄了几口,从他的身上叼出来一块儿串着羽毛的小令牌,大抵是要用以筑巢——可那令牌的形状,明棠实在觉得眼熟。
她依稀记得,她前世在金宫中曾学过各国官员与宫人的令牌印鉴,这一枚令牌的形状,正与大梁朝宫禁之中的宫人令牌别无二致。
这是宫中的内侍或奴婢?
宫禁之中,人人都依据各自的户籍籍贯登记在册,即便只是最低下的宫娥太监,人死也要销档,然后拉到同一处地方埋葬。
自然,这只是规矩而已,会不会遵守规矩,那便看人自己了——宫禁之中明争暗斗无数,死于非命的仆从也非一两个,连尸首都找不到,多半便是被扔到外头来了。
明棠不知这人被卷到哪一路争斗之中而死,只喟叹权势场上谁人都身如浮萍,若不能做掌控者,便只能做人手中鱼肉,连性命都握不到手中,生死只待他人掌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明棠忽然觉得那人耷拉在一边的手指头甚至动了动。
此人难不成还没死?
明棠转了转眼,遂喊了停车。
她们今日出来,本就是拾月驾车,明棠喊停,她也不问缘由,先行靠边停下,这才关切问起:“小郎怎么了?可是有哪处不舒服?”
她总记得明棠常晕车,下意识就要去寻随身带着的薄荷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