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楚似乎已经等了他们许久,见他来了,眉宇一舒,温声道:“你这一路辛苦了,今年这年过的仓促,咱们好容易一道吃个团圆饭,怎么来的这样晚?松亭和德喜他们呢?”
青岩行了个礼,道:“侍卫们都在甲板上用饭,傅侍卫也同他们一道,德喜德寿正在上面招呼呢。”
闻楚道:“原来如此,他们也辛苦了,是该好好犒劳一下,回头我叫松亭包了红包给他们发去。”
两人言谈间,红雀已捧了酒壶给闻楚斟满了一杯,青岩见状,忽而恍然惊觉似得,露出几分急色道:“哎呀,小的想起厨房里还煨着一盅酒,原是要叫德寿取了去给傅侍卫他们的,竟然忘了,小的回去瞧瞧。”
闻楚一愣,不免有些惊讶,毕竟青岩一贯心细,这么马虎,有些不同以往,不过倒也没想太多,反觉得这样惊慌失措的他,竟还颇有些从前没发觉过的可爱之处,瞧着青岩的目光便更柔和了几分,道:“那你去吧,别烧干了酒。”
青岩连忙躬身应是,又和红雀道:“你先伺候殿下用膳,仔细着些。”
说罢便转身脚步匆匆的走了。
闻楚目送着他离去,许久才挪回目光,忽然发觉桌上只备了一副碗筷,顿时一怔。
青岩上了甲板,人还未近,就听见众侍卫们的谈天说笑声和行酒令的声音传来,傅松亭见他来了,奇道:“谢掌事不伺候殿下用饭吗?”
青岩笑道:“殿下不叫人伺候,我就上来和你们凑个热闹,怎么,傅侍卫这是舍不得分我一盏酒?”
青岩平日虽然待人亲和,但甚少开这种玩笑,傅松亭不由有些意外,扬眉道:“怎会,既是谢掌事要喝酒,别说一盏,一酒窖我也舍得!只怕掌事不胜酒力,喝不了这许多。”
他二人言语间,那头的侍卫们已经酒过三巡,有人就着醉意站起身来要和人比划,一群汉子们顿时大为兴奋,一时撺掇的撺掇,拱火的拱火,看热闹的看热闹,就连德寿德喜和蔓郎,也各自抓了一把瓜子,坐在长凳上围观,一副津津有味兴致勃勃、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转眼间,两个侍卫已在甲板上过起招来,叫好声此起彼伏,青岩没回答傅松亭的问题,只从桌上掂了掂,拎起了个还没开的酒壶,这才和傅松亭一起靠在甲板阑干上,连酒也不斟,便就着壶嘴仰头倒了一大口,他吞咽时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小巧的喉结滚动,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和清瘦的下颌线一路淌下,最后直没入衣领,只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道透明的水痕。
青岩一口吞了一大口酒,直觉喉间火辣辣的,胸腔似乎也跟着暖和了起来,凛冽的江风迎面吹来,荡起他一缕额发,他却只觉得通体舒泰,看着傅松亭勾唇笑道:“如何,傅侍卫看我像是不胜酒力的样子吗?”
傅松亭却不知怎的,愣愣的瞧着他咽了口唾沫,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半晌才怔然回神似得,连忙拱手道:“是我小瞧谢掌事了,失敬,失敬!”
青岩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这才又一边喝酒,一边和他闲谈起来,道:“你瞧他们二人,谁能赢?”
原来那头两个侍卫已经交手三十余招,缠斗成一团十分激烈,可却没见哪个显占优势,众人看的紧张,却也不知谁能拔得了这个头筹,傅松亭听他问这个,不由有些意外,道:“掌事还看得懂这个?”
青岩笑道:“看得懂什么?只看个热闹罢了,不比傅侍卫武功高强,是此中行家,不过这二位既然只是打着玩玩,没动真格,我这才瞧出了几分有趣儿来。”
傅松亭听了,不由更为惊讶,他自然也看得出,那两个侍卫的确没动真格,只是过招耍斗罢了,可两人打得这样热闹,若是半点不通武艺的,眼花缭乱间,是断然瞧不出这两人出招之间都有意无意、避过了对方要害部位的。
可谢掌事却是怎么瞧出来的?难道他也会武不成?
会武的内侍——
这倒是稀奇了,本朝从前倒不是没有会武的内侍,太皇帝在位时,宦官当权,还曾布设过专司监查百官、由宦官任院使的九门差查院,虽然后头因风头太盛被文臣弹劾打压,如今早已失了当年权柄,不过剩个空壳子而已,从前却也是闹得朝中百官人人听之色变、畏若虎狼的。
但谢掌事瞧着斯文单薄,怎么也不像是会武的。
他正想着,却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却是甲板楼梯处上来了两人,后面的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红雀,前面的却不是七殿下闻楚又是谁?
七殿下来了,大伙难免都吓了一跳,打架的两个也停了下来,一个抱着对方的胳膊,一个卡着对方的脖子,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闻楚见状,稍缓神色道:“不必拘束,你们玩你们的就是了,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