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伊拜别五爷。”

这一拜,在青镇是恩断,在这里是死别。

白净闭了闭眼,他缓缓的环视着四周,似乎知道这是自己见到的最后的场景了,在生命的最后,竟是这些人陪在他的身边。

忽然,他的目光定住了。

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伴随着极大的惊悚和恐惧,他的残肢用力弹起,差点摔到地上。

江隐扶住了他,他却在地上像脱水的鱼一样挣扎着,伸出手臂指着一个方向,喉咙里嘶嘶作响,声音极为可怕,像是蛇类进攻前发出的威胁。

人群分开,陈厝站在那里。

他一脸茫然的指着自己:“……我?”

白净脸上的表情几乎是憎恨了,他挣扎着爬向陈厝,那姿态简直像是要同归于尽,不死不休。

周伊急道:“五爷,五爷!他是陈厝啊,你这是怎么了?”

白净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大张着嘴,好像要说什么,可没了舌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的手已经碰到了陈厝的衣角,又垂落下去了。

那只眼睛灰暗的张着,人已经没了气息。

直到死前,他控诉的手臂还僵硬的指向陈厝。

屋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向陈厝,面色惊疑不定。陈厝退后两步,避开那僵直的手臂:“他为什么要指着我……”

周伊喃喃道:“对啊,他为什么要指着你?”

“为什么,白家木寮里那些人的死相,就像被吸干了血一样……”

她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那太像被血藤造成的了。

陈厝低下头,看到了白净倒在自己面前的尸体,环顾四周,看着同伴们复杂的目光,他的脸色白了又红,僵硬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说,是我把他弄成这个样子的??”

吴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仍然疼痛不止,他想起木寮里那些人的惨状,又想起了他们去救阁楼救陈厝时,遇到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说,他看过守卫哈桑的尸体,他的皮紧紧的包裹在骨头上……

如果不是陈厝,还有谁能做到?

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同伴,但眼神中已透露出了三分迟疑。

忽然,瞿清白道:“不可能!绝对不是陈厝。”他看起来比陈厝还愤怒和委屈,“你们出去的时候,我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在这之前,他也一直在竹楼里,哪里来的时间去杀白净?”

“是啊。”祁景道,“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也许是白净想表达的并不是陈厝杀了他,但已经说不出口了。”

瞿清白皱眉道:“谁知道白净心里在想什么,也许他想借此机会让我们内讧也说不定。”

众人沉默不语,

祁景拍了拍手:“同志们,这种时候就别想那么多了,团结才是力量,我们先把这个烂摊子收拾了吧。”

夜里,阿诗玛大娘的后院燃起篝火,白净作为白锦瑟的后代,四凶的守墓人之一,就这么在熊熊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周伊将他的骨灰装了起来,带在了身上。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火塘边,江隐自己坐了很久,直到祁景走过来,和他一起坐下,他才开口:“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白净不是死到临头还要骗人的人,他并不善良,但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不会做。如果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看到陈厝还会露出那样恐惧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