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表情不像作假,瞿清白看了半天,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什么,你睡吧。”

他走到了火塘边坐下,盯着冒着蒸汽的炉子出神。

衣物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他才发现阿诗玛大娘也在,表情比他还失魂落魄。

“……您还好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阿诗玛缓缓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说:“你知道,当年我男人和女儿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神婆处死的。”

阿诗玛摇了摇头:“我说的是,如何处死的?”

瞿清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戳伤口:“我不知道……”

他想起了之前听说过的处决圣女的方式,难道是浸猪笼?

等回过神来,他才发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但阿诗玛大娘摇了摇头。

“有的时候,现实远比传说还要可怕。人心也远比我想象中的更残忍,更不堪。”她的眼睛麻木的看着跳动的篝火,“你永远也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只要是个人,就不会作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何况还是养育了我十几年的阿娘。从那一刻起,她是死是活,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甚至期盼她有更惨的下场,因为她活该,不是吗?”

这一刻的阿诗玛,不太像以前他们认识的模样。

瞿清白不敢开口,只能附和的点了点头。他打心眼里觉得,阿空那样的人,不配得到什么好的下场。

阿诗玛大娘别过头去,擦了擦眼睛:“好了,不说了,我去给花松松土。”

好像一到烦心的时候,她就爱摆弄后院的那些花。

瞿清白悄悄的跟了上去,掀开帘子,就见阿诗玛大娘蹲在花架的阴影下,用小锄头用力的的刨着地上的土。

她不像在给花松土,倒像是在对自己的仇人。

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瞿清白差点尖叫出声,回头一看是祁景,又生生咽了回去。

“干什么?”他用气声问。

祁景嘘了一声,将他拉走了。

万古寨的天还是很短,不多时就已是黄昏。现在竹楼里的人越来越多,阿诗玛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大家就都来帮忙。

火塘边围着一圈人,夕阳的光透过竹帘打在嘶嘶作响的茶壶上,和着曼妙的蒸汽翩翩起舞。周伊帮着阿诗玛择菜,江隐手起刀落,肉切的比下厨多年的阿诗玛还整齐。

陈厝啧啧称奇:“行啊江真人,还有这一手呢。哪儿学的啊?”

“其实这并不难。”江隐利落的将刀一挥,切好的食物劈里啪啦的落在了盆子里,“想要解尸毒,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浮尸入药,务必要把它剁的细细的……”

“可以了,可以了!”陈厝直呼暂停,“再说下去就太下饭了。”

阿诗玛并不在意他们在叨咕什么,看了看备好的菜,在围裙上擦了把手:“我再去杀只鸡来。”

祁景立刻站了起来:“这就不劳您动手了,交给我吧。”

瞿清白也举起手:“还有我!”

阿诗玛失笑:“什么好事,还抢着去干……你们行吗?”

“行,怎么不行!”瞿清白撸起袖子,“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在山中长大的。一大家子师兄弟,养了不知道多少畜生,杀鸡宰鸭这活我熟!”

阿诗玛只当他们小孩子心性:“那你们去吧。”

两人到了后院,选了一只膘肥体壮的大公鸡,大公鸡感觉到自己死期将至,拼命的叫唤和扑腾,满院子乱窜。

这畜生灵活的很,祁景合身一扑,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大公鸡死里逃生,抖落他一身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