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把各地乡镇的赶集日排了个班出来,以此提醒他。
为了维持两人的生计,德芬在给韩岱山做副手的同时,在县城一家宾馆找到个会计工作,每月有了一百五十块的稳定收入。在韩岱山只亏不赚的这些日子,基本上能维持小两口的生计。
韩岱山这边的布匹生意,人们往往看的多买的少,只有要到换季的时候,天气凉下来,快要入冬了,他的布料才卖得稍微好点,但是入账仍是很缓慢。
他并没因此气馁,仍旧每个月风雨无阻地各地跑。
一次赶了某个乡镇的集回来,他问德芬家里存款还剩了多少,说是想去印染厂租一条生产线。
“棉纺厂那些布料主要是半成品胚布,价格便宜是便宜,可主要是白色,乡亲们已多次给我反映说颜色太单调了,只能做白衣裳,总穿一身白也晦气,而且不经脏,他们想要多点颜色的,像那种经脏的深色,藏蓝、绿色、土黄色这种。我就想去租条印染生产线,多搞些颜色的布匹出来。”
他刚回到家,一身风尘仆仆。
今天在外跑了一天,今天还落了雨,韩岱山外头穿的是一套洗得已有些发白的中山装,已被雨水濡湿,身体的热量都没能把衣服烘干。
德芬叫他赶紧脱下来。
都穿身上一天了,不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的,这天气,明天准得感冒。
“先去洗澡换衣服,正事我们吃饭的时候再说。”
德芬给他找了套换洗衣服出来,干毛巾也给他准备好搭在外面椅子上,将男人推进不大的卫生间。
转头她去厨房给韩岱山熬姜汤,驱寒气的。
隔着布帘子,韩岱山还在追问德芬,“老婆,钱还有吗?咱家的存款还有吗?要不够多,我琢磨着咱还是来一手空手套白狼,我去找找表舅,看表舅认识不认识县政府哪个领导,请他跟我走一趟印染厂。咱厚着脸皮先不花钱把印染线租下来,可能还要请几个工人师傅。等到咱们这新布料一卖出去,就把租金和工资付给他们。”
德芬扬声回他道:“我这里还有妈给我的一套金首饰,我明天去找个典当铺问问看能当多少钱。”
“……”韩岱山沉默了。
他知道了,家里没存款了。
想说不能当,那是我妈给你的传家宝,将来还要传给咱们女儿的呢。
可是,他要是一直迟迟干不出一番事业来,家里的光景就一直不能改善。那想要阻止的话便在舌头下滚了几次,始终说出来。
德芬像是并没注意到他的沮丧,反而很热烈地给他规划蓝图,德芬说:“是要多些颜色才好,现在大家都爱赶时髦了,都想穿好看点。另外,我也有个想法,就是,岱山,咱们其实可以把布匹加工制作成衣裳再去卖啊,不但容易卖得出去些,还能把价格卖高点。”
“我前几天就想说这事儿了,主要我也是受了启发。我们宾馆要开展宴席业务,正在召餐厅服务员,经理要求服务员穿统一的制服,说这样看上去档次才高。后勤就去负责采购了,单据报到我这里来记账的时候,我一看,服务员们的那种制服,包工包料,才二十五块钱一件。”
“我看了下我们宾馆给采购的布料,都没我们卖的布质量好。一件女人的衬衣最多耗费两米布,人家卖给宾馆是十块钱一米,我们那个才卖五六块。只是我们只有白色胚布,宾馆服务员要穿红色的,还要有一点其他颜色的镶边。不然的话,我肯定去向经理说说情,把这个单子接下来咱们自己做了,哎,可惜。”
“然后我又去问了市面上几家裁缝店,给我的报价都是加工一件衬衣的话,加工费是五块,而且一天就能做出来。另外裤子、外套这些加工费也都才几块钱。岱山,倘若咱们就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跟着加价五块钱的加工费成本改卖衣服,那也比只卖布匹强啊。岱山,你说是不是?”
韩岱山已经被德芬说的事情震慑到了。
他竟没想到这点!
有种醍醐灌顶之感。
“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各家各户都是过年的时候才会集中做一次新衣裳,而且是把裁缝请到家里去做。现在已经没有这种习惯了。赶个集,就能买到成衣,样式还很多,大家都想图方便了。”
韩岱山擦着湿头发走出来,兴奋地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呢,德芬。”
自己的主意能被韩岱山完全认可,德芬很开心,又讲:“我瞧到老刘几个的家属都在给人干缝缝补补、浆洗的事情,嫂子们肯定针线活儿都不错,老刘家的大嫂还有一台缝纫机。要不我们这样子,就以这个价格去请几个嫂子帮忙做衬衣,做好了我们拿去卖。如果乡亲们喜欢,咱们再提高效率,请裁缝铺子缝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