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张娴雅平时大方活泼,遇到这种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她一样露出小女人的扭捏心态。
就见她撇了下嘴,语气酸酸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早点定下来吗?以他的条件,放在农村,肯定有很多女人喜欢他的,有回我还亲眼看到有个女人不辞辛劳地跑来省城找他呢。只是,他对我虽好,可我跟他委婉地提了下倒插门的事,他好像不太乐意呢。”
说着话,举着筷子在几盘菜里夹来挑去,毫无胃口。
夫妻俩对视一眼,明了,娴雅是真相中那个顾晓华了,只是她担心对方不愿意做上门女婿。
“这样,娴雅,明天你叫晓华到家里来吃晚饭,让爸妈跟他谈谈。”张德生一锤定音。
张娴雅毫无生气的回了个哦字,饭吃了一半就怏怏地进了自己卧室再没出来过。
不知道她是气愤于顾晓华同其他女人走得近,还是对两人的婚事并不报什么期望。
朱洁丽看她把房门关得死死的,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声地同丈夫讲:“你怎么突然对娴雅的婚事急了?之前好几次我着急给娴雅找对象,你都叫我不要慌啊,还说我看人的眼光不行,娴雅的婚事你自心中有数,要给她寻个大丈夫来着。”
张德生微微一叹,神色黯然起来,“今天一天我同李长志都在省政府开会,再一次讨论了国企改革的事情,上面要求加大力度推进各单位的改革进程,尽快拿出方案来,企业必须要减员增效。我有一种感觉,机械厂恐怕要动一场伤筋动骨的大手术了,已经逃避不了了。”
李长志是机械厂的厂长,张德生是机械厂分管生产的副厂长。生产跟效益挂钩,他去开会,理所当然。
朱洁丽不觉停了手中的活儿,也黯然叹了口气,“我看新闻,国家现在大力鼓吹企业进行体制改革,只是不知道到底好还是不好。我们年轻那会儿,走资本主义是要被批判的,如今却要主动跟资本结合……”
“是啊,上面说不改革不行。这铁饭碗端得太久,导致企业的生产效率不高,效益不好,所以必须要砸了,不砸就是死路一条。而且还要用铁手腕、铁面孔、铁心肠去砸。”
“啊?那会不会引起动荡啊?”朱洁丽吃了一惊。
“动荡肯定是有的,但是有国家有党在上面撑着,天不会塌了的。”
张德生起身,走到妻子身边,将她的手捉住,拍了拍手背,“我的年纪也快到了,上面又在催改革进度。趁着现在在厂里我还有点说话的权利,我就寻思着把娴雅弄进厂里顶了你的班。那个顾晓华是个可靠的人选,及早让娴雅跟他定下来,退休前我在背后再推他一把,到时候改革之后,他就能在新制度下的机械厂里站稳脚跟,日后娴雅的生活也就有保障了。不然娴雅一直这样高不成低不就的,难道还真的让我们两个老骨头一直养着她不成?”
朱洁丽却是呆了呆:“让我提前退了么?可我才四十出头啊,不工作的话,我待在家里好无聊。”
张德生:“退了不好么?提前退休,工资照发,虽然少些,但你就可以全身心照顾我们父女了啊。再说,主动办理提前退休,总比到时候强制你下岗、厂内待业、放长假好听啊。而且你想想,如果娴雅和顾晓华尽早定下来了,不出两年,他们就会生孩子。到时候你带孙子都忙不赢呢,还有时间发呆无聊吗?”
第20章 德芬回到家里又已经是很晚了。
曾友全和吴淑容正在灶屋昏暗的灯光下吃苗条,见失魂落魄的女儿推门进屋,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老两口慌忙丢了饭碗迎上去,都十分意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晓华没留你住一晚吗?”
德芬摇了摇头,恹恹的没做声。
吴淑容就追问:“咋回事?是没找到人吗?他出差去了?不然这么远的路,你一天之内赶个来回……”
德芬疲惫地扶着桌子在长条凳上坐下来,垂眼低声道:“晓华他,他忙得很。”
“忙得很?”吴淑容登时来气,“再忙也该叫你住一晚上第二天再回来啊,他怎么变得这么不会做人了?!还有,婚事他怎么说的?”
两口子已经明显感觉事情不对劲儿了。
曾友全一张瘦削的橘皮脸皱成了一团,耳听着妻子问话,眼睛则一转不转地紧盯着女儿等待答案。
德芬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晓华说,等他端午节回来再说这个事。”随后咕哝着好渴,伸手端起桌上不知是父亲的还是母亲的面碗,仰头咕噜咕噜一下子就喝了半碗面汤下去,然后起身走向里屋。
“德芬……”吴淑容下意识看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