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芬对韩岱山这番维护的话,韩风荷听了感动得无以复加,但还是如实告知她道:“不是的,德芬姐,除开这一个,我哥前面还谈了三个对象。但是三个都死了,于是村里才开始传他克妻。”
“三个都?”德芬一滞。
前面还谈了三个对象?而且三个都死了?!
不是,加上刚才说的那个,前前后后,一共不是四个了吗?一连死了四个对象,德芬就……她有种一口气上不来的感觉。
只觉得这男人的运气也太差了吧。
“她们……她们都是怎么……没了的?”
“你问我哥前面那几个对象么?”
“嗯。”
“我给你讲,这些女人的死真的全都跟我哥无关,不是天灾就是人祸!”
韩风荷听出来德芬不信她哥克妻,心里高兴,引为知己,立刻打开话匣子,把所有一切都给德芬和盘托出。
“第一个对象是谈得最久的,也跟我最亲。那个姐姐跟我哥谈了三年,是我哥当时考上中专后谈的。之前我哥到了说亲的年纪一直没谈对象,他要读书嘛,没心思说对象。然后他考上了中专,基本上工作就定了。他当时十八岁,我爸妈都计划好了,说等我哥中专毕业后工作单位一落地,就来翻修咱们家的土坯房。新房子落成的时候,正好我哥也工作了,双喜临门再添一喜,便就接新媳妇过门。哪里知道房子才开始修呢,那年夏天,天气特别大,日头很毒,我嫂子人勤快,去地里头收包谷,大清早出的门,可她一直到下午两点了还没回来。后来她家里人去找,发现她中暑倒在包谷地里,人已经没了呼吸,人都晒脱水了。”
韩风荷忿忿道:“这个嫂嫂纯粹就是给她家人害死的。中暑哪里那么容易人就没了的?她家里人吃午饭了都不去喊她,非要她自己回家来。到了下午两点,一家子在屋里歇凉吹风扇才想起了去找人。结果后来反怪我们,说我们家不该动土。两家人本来关系很好,现在都成仇家了。”
德芬听罢默默无语。
人情世故中,最是仇和怨,易结,不易解。
升米恩,斗米仇,不可理喻。
“我哥的第二个对象,那死得才叫冤!过年嘛,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杀年猪。那一年腊月间她家里杀年猪,也请了我们全家去吃刨猪汤。那头猪从猪圈里放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像发了疯似的一出圈就往外猛冲。我那嫂子要帮忙嘛,她端了个撒了盐巴的大盆要接猪血,就站得比较近,运气差,迎面被它撞翻倒地,还叫那头四百多斤的猪在胸口和脸上踩了几脚。”
“年猪啊,好几百斤呢,咱农村人向来都把最肥的那头猪留着自家过年吃。本来她被撞翻在地的时候,是从梯坎上倒下去的,后脑勺直接撞在青石板上,人就晕过去了,跟着又被四百多斤的年猪踩几脚,人当场便就没了,她连声呼救都没喊出来。”
韩风荷语带讽刺道:“这能怪谁呢?总不能是我哥把她撞翻在地还踩了几脚的吧?开始那家人没说我哥啥,好笑的事,后来传出我哥克妻的流言蜚语,她家的人再见到我爸妈面的时候就说他们家闺女是给我哥害死的了,还想要来讨些精神补偿费,太他妈可笑了!我当时抡起锄头就要跟他们干仗的,硬被我哥拦住了。我才不怕那群不要脸的货色呢,以为我人小不懂事么?哼,不就是看我哥工作好拿着国家的高工资,想从我哥从这里讨些钱去给贴补我那死去嫂子的三兄弟俩嘛,一群臭不要脸的臭要饭的!”
德芬听罢,微微叹了口气。
韩风荷平复了下激动情绪,又讲:“再说我哥的第三个对象,这一个是她自己发疯跳河死的。说起来,这个女人还是你们村的人,叫陈芳,不知道你认识她不?她是曾家沟村三大队的。我们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得疯病,也许就跟我们村那个廖冠军一样,遇到了点难事,爱钻牛角尖,自己想不开,忽然就跳河了。反正,都不关我哥的事。但是,到这里,我哥克妻的谣言就传得跟真的似的了。”
韩风荷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在乱嚼舌根儿,反正自我哥那第三个对象死了后就有很多人在传这个事情了,说得有板有眼的。十里八村的人都说谁要是敢嫁给我哥,没过门就会被克死。明明这些都是鬼话、是迷信,是有人嫉妒我哥吃上了公家饭造的谣言!可就因为这种传言,害得我哥没人给他说亲了,他自己也不想再找女人了,说不想再害人短命了。”
德芬是上过高中的,自是觉得村里人迷信得厉害。
更何况,刚刚韩风荷说的那个陈芳,她是知道的,而且那个陈芳到底为什么会死,她却是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