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肯定是准备好了的，关键是你人带来了没？”何有才和吴巧荣两口子都垫脚越过他朝丰田车里张望。

章永德听说钱已经准备好了，才给人说：“人在车上。”

“那我们先验货。”说话的是何有才的儿子何天宝。

丰田车停在院坝中间，对着何家的堂屋大门。

何家的堂屋，大门大敞，章永德来了后，何有才就叫老婆子去把堂屋的电灯和屋檐下的灯都打开了，冷白色的灯光能照见大半个车头。

那三人说话的功夫，何天宝抻着脖子往丰田车前排座位看了好几眼，早已经看出副驾驶位上好像蜷缩着个人，勾得他心痒痒。

他一直站在院坝边上，漠然看着父母同章永德周旋，并不像他父母那样热情上去跟章永德打招呼。此时他一听说人在车上，证实了心里的猜测，他立刻就往丰田车车头走去。

货？

这个用词叫章永德一下子火了，“验屁验！”

他就像猫给踩到了尾巴，移动身体将何天宝拦住。

何有才两口子想岔了，还道章永德只是不认识何天宝才给拦着，立刻走过来笑嘻嘻地忙介绍，“章经理，这就是天宝，您的准女婿啊。”

章永德阴鸷的两只眼将何天宝上下一打量。

只见他长得黑瘦干巴，贼眉鼠眼的，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蓄着一嘴胡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怒气冲冲地发作道：“这他妈是我的女儿，亲生的！不是货，咋说话呢你！”

何有才是土生土长的土旮旯里的人，所以结婚结得早，十七八就讨了老婆了。如今他五十岁，比章永德还大八岁，但是他的这个儿子何天宝却已经三十岁了，年纪却也不小了，章永德并未看错。

老的出面打圆场，“是是是，儿子不懂事，见识少，不会说话，亲家公莫要生气啊。如今咱俩家算是结亲了吧？这就是您的女婿了，该骂就骂，您骂得对。”

章永德哼哼了声，就不依不饶地又骂了几句，诸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活该找不到老婆”的话，把个吴巧荣听得脸色有点难看了，她咕哝道：“亲家公，这才见面，还是不要伤了两家和气的好。”

章永德一听，还要发作，谁想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杵在自己面前的那何天宝，只见他一双老鼠眼睛睨着自己，阴恻恻的，心头寒了寒。

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一个人，对方三个人，又黑灯瞎火，还真不能把对方惹毛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何家的房子烂成这样，只怕人也不咋样。真给惹火了，抡起锄头砸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章永德就闭了嘴，捏着烟狠狠吸了好几口，定了定神后，将半截香烟往地上一弹，就走到副驾驶旁，上半截身体钻进车厢去把车顶灯打开，然后再钻出来对何家人道：“就在外面看看就得了。给了钱，媳妇就是你的了。”最后一句是对何天宝说的。

何有才和吴巧荣就赶紧拥着何天宝走到车头前朝内看，这一看，各个脸上都是喜不自胜。

疏桐正蜷缩在座椅中睡得很香，她身上盖了件皮夹克——章永德给她盖上的，怕女儿感冒了，也只是暗自担心她着凉感冒了，人家以为是个带病的，要压价——她只一张脸露出衣服来，那小脸蛋儿白皙又秀美，小嘴儿嫣红。可能是睡得香甜的缘故，脸蛋儿红扑扑的，像诱人的苹果。

一家三口挤在挡风玻璃前抢着看人的时候，章永德在旁边得意洋洋地道：“看见没，这就是地地道道城里出生、城市里养出来的姑娘，是不是光气质上，你们村里最漂亮的村姑也都完全没法比，一个天一个地了吧？老何呀，这下你满意了吧？给儿子娶到城里女人做媳妇了，不得了，值得吹嘘一辈子！还有，我可告诉你们，我女儿不止长得跟天仙一样，她这学期上高三了，读书厉害得很，是班级第一名、年级前三名。你们要是晚点再跟我谈这件事情，那她就是大学生了。六月份高考，她铁定能考上大学。大学生的话，肯定就不止四十八万这个数了。我跟你们讲，彩礼费要是少了六十八万，谈都别想跟我谈！”

第23章

何有才和吴巧荣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脸上眼里都是个喜出望外。

“是是，姑娘看着很不错，我们这儿十里八乡都比不上她一根汗毛呢。”

不止是不错，而且是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这姑娘不但年纪小，而且水灵得很，这会儿又听说读书很厉害，很快就是个大学生了，感觉就是仙女下凡在他们家了……

再去看儿子。

何天宝上半身都趴在车前盖上，他两手抓着雨刮，脑壳顶在挡风玻璃上，努力在往副驾驶位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