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有个叫艾洛里斯的孩子偷吃了朝圣者送来的水果,认为自己没有错。他只是饿了,偷偷拿了一个上面有缺口的苹果。我也认为他没错,这样的小事应当被原谅。但是你,夏路尔,你犯的不是偷吃苹果这样的小错。凡尔杰卡大人将寻找聆王的重任交给你,你却只顾和一个乡下神殿的小祭司玩乐,把神圣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哈伦说,“你要是能看到自己,就该好好瞧瞧此刻的丑态。”
嘲笑乌有者的容貌本不该是一个女神祭司该说的话,因为他们最清楚是什么原因让乌有者有一张残缺毁坏的脸。即使失去双眼无法再看到东西,乌有者也会摸到空洞的眼眶、凹陷的鼻梁和断裂的舌头,足够想象自己面目全非的模样。无论多纯粹的向神之心也总会有人产生自卑之情,尤其是被人如此赤裸裸地提醒。
哈伦指的虽是烧伤,未尝又不是一种羞辱。
夏路尔的脸没有任何遮挡,就以这副烧伤累累的面容对着哈伦,他低头书写,再把羊皮纸给对方看。
——我的烧伤一点也不丑,我喜欢新伤口,是它摧毁了你们的谎言。我不是聆听者,不是神之子,也不再一无所有了。我叫夏路尔,很高兴这一路上你们都叫我的名字。
他把夏路尔几个字写得又大又粗,笔尖甚至划破纸卷,折断在地板上。
哈伦望着这些呼之欲出,仿佛活了一样迎面扑来的字迹,久违的愤怒在心胸聚集。他举起手臂对准夏路尔毫无防备的脸颊一掌扇去,把少年打得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纸笔轻飘飘地飞向一旁,夏路尔没发出任何声音,很快又坐起来,冷漠傲然地面对着打他的人。
哈伦说:“你别想激怒我,没有用,只会让你的下场更凄惨。”
夏路尔倔强地“望”着他,对于自己的下场他知道得很清楚,而且仅靠个人的力量无力改变,哈伦的态度说明一切,这不过是一个要求他低头认罪的过程。既然如此,他没有任何屈服的理由。
夏路尔摸索着找回纸笔,用断裂的笔头继续沾上墨水写道:是我故意的,我做了所有女神不让我做的事,我引诱那个叫赫路弥斯的祭司一起逃走,我需要他照顾我。他做得虽有些勉强,但还算尽力,小神殿的祭司不敢违抗幽地的聆者大人,这是我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身为乌有者的好处。
写到这里,他甚至笑了笑,不知道想起哪些令人愉快的经历,真正激怒哈伦的或许就是这个从未在乌有者脸上出现过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