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怀疑比琉卡可以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就像和洛泽、纳珐、珠岛、塞洛斯、索恩、布兰修法,船上的水手,甚至只有一晚友情的木桶。
“他是个可以看、可以听、可以闻,又能说话的正常人吗?”
九骨看到夏路尔用那根染黑指尖的炭条写下这句话时,感到一种久违的心痛。
“他们从来没告诉过你聆王是什么样?”
夏路尔摇了摇头。
“我不想让他变成和我一样。”他写得如此之快,仿佛这些话早就在心中翻滚了无数遍,但他不能对赫路弥斯说,因为他不想让赫路弥斯承受更大的压力……压力,以及自责。他知道他们都该远离神殿,远离一切和神有关的人和事。可是,只有对抗神殿的最后一点力量不被覆灭,他们才有希望迎得真正的、不必躲藏的自由。相反,若是连聆王也屈服于神殿,那从此以后所有人都只能活在“女神的荣辉”之下。
“我不会让他受伤害,不会让神殿再有机会为所欲为。这很危险,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对我、对你、对赫路弥斯都是,你不害怕吗?”
夏路尔迟疑了片刻,那真是非常短暂的犹豫,甚至比不上他抬手写字的动作。
“我不害怕。最可怕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请你保护赫路弥斯。”
九骨很惊讶,同时又沉重地想,是什么让一个饱受摧残的孩子如此坚强又如此悲哀,生命似乎在这个脱去乌有者黑袍的少年身上展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渴求,渴望生存,也期盼死亡——生存需要自由,自由不惜以死亡交换。
“我能看看你的脸吗?”九骨温柔地问。这个要求在旁人看来一定是唐突而反感的,但他和夏路尔之间却像有一种陌生人之间的坦诚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