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与她其实也没正儿八经地见过面。

她不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因此从不会出现在前线战场,每次都只是站在城楼上,低头俯瞰两军对战的画面。

然而她不在战场,战场中却又仿佛无处不是她,那些仿佛洞悉了他所有想法的战术、甚至狡猾地利用他当初的年少轻狂对他设下的一个个陷阱,都是出自她之手。

直到如今,他还清楚记得,他与她所率的军队正面对上了四回,每回他被逼得退兵之时,都会忍不住仰头,冷冷地看着一脸淡然地站在城楼上的那个白衣飘飘唇红齿白的少年。

而他,仿佛嘲讽他一般,每回都会微微挑眉,朝他露出一个挑衅而张扬的笑容。

最后被她逼得全面撤退那回,她还轻笑着开口道:“大凉的战神,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她的声音虽不如平常男子那般醇厚低沉,却清透悦耳,带着一种奇怪而让人心痒的沙哑。

牧仁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恨极了他,他自十五岁开始带兵上战场,从没有一个人这般嘲讽过他。

然而,后来回到大凉,他却鬼迷神窍一般,画了一张他高高站在城墙上俯瞰他的画像。

他清楚地感觉到,那时候在他心里涌动的情绪不是仇恨或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和沉抑。

连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的情绪地,他一直派人留意着那个人的动向,直到十年前,收到他失踪的消息。

那天,他感觉自己无来由地心慌意乱,若不是身边的人制止,只怕他就要亲自闯入大齐查探他是否真的失踪了。

其实直到如今,他也搞不懂自己对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男人是什么心情。

沈卿淡淡地笑着看着他,她知晓求助他并不是一个好选择,不过是从一个狼窝,跳入一个虎穴罢了。

但此时,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管这男人对她是什么心态,至少他不想杀死她这一点是明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