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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他这句应允,苏织儿便放了?心,至于她是不是真的要去张家娘子那厢坐着谈天,就另当?别论了?。

午食后收拾完碗筷,苏织儿便出了?门?,她去的确实是张猎户家的方向?,只不过最后步子一拐,转而进了?牛二婶家。

牛二婶背着竹篓正要出门?,见到她倒是有些诧异,苏织儿只道是想同她一道上?山采蕈。

她先头生病的事儿,牛二婶也从牛三婶那厢听说了?,闻得此言,迟疑地关切了?句她的身子。

苏织儿只答全好了?,教她放心,又以家中竹篓坏了?为?由同牛二婶借了?个筐子,便随她一道上?山采野蕈去了?。

因着她那夫君的帮忙,如今牛三叔将野蕈卖给酒楼,拿到手的钱比从前多?出许多?,这村里托牛三叔卖蕈的人自也跟着多?了?,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

苏织儿亦是。

眼下既得没?有旁的方子可挣钱,这采蕈她是万万不想错过的,能攒一点?是一点?,几十文几十文地攒,也能攒出好几钱不是。

只她不敢同萧煜说实话,她总觉得若她说了?,他不会答应,便只能撒那么一个谎。

昨日刚落了?雨,山上?的蕈菇着实不少,苏织儿采了?一个多?时辰,足足摘满了?一筐子便下了?山。

她也不敢亲自交给牛三叔恐教萧煜看见,便寻了?个蹩脚的由头托牛二婶给,便匆匆回去了?。

回到草屋时,隔着篱笆墙,苏织儿远远便见她那夫君已坐在木墩上?生火准备做晚食,或是因着撒谎心虚,她还在柴门?处整理了?一番说辞,才笑着入屋道:“夫君,我回来?了?,好久不曾去张嫂子那儿,这一说起?话来?便止不住,连时辰都忘了?……”

“你在做晚食了?吗?”苏织儿掀起?锅盖往里头看了?一眼,还夸赞道,“夫君你今日这饭蒸得可真不错……”

苏织儿自认她这番举止言行自然,应是没?什么纰漏,可落在萧煜眼里,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他静静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身子,听着她这过密和过于刻意的话,几乎是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他将视线又瞥向?她袂口和鞋底鞋面沾的湿泥,薄唇压了?压,可到底没?拆穿她。

临至夜间入睡,或是因着身子并未全然好透,白日上?山采蕈吹了?凉风,苏织儿便忍不住低低咳嗽起?来?,虽是咳得不严重,不过三两声,可却清晰入了?睡在土炕另一头那人的耳中。

翌日午后,苏织儿又寻了?个去张娘子家的借口,说是要同她讨教做衣的事儿,她这平素不常去邻里间串门?的人蓦然跑出去两日,原还怕萧煜生疑,可那厢只一点?头,道了?句“好”,也没?再?说旁的,苏织儿便放下了?心。

她自是又去了?牛二婶那厢,牛二婶还将今日一早牛三叔去镇上?卖蕈得的钱给了?她,捏着那二十余文,苏织儿采蕈的热情都高涨了?些。

一个半时辰后,复又像昨日那般采了?蕈回来?,苏织儿走在回草屋的小道上?,正在心下估算着在采蕈的时节彻底过去前,她大抵能攒得多?少钱两时,步子却骤然停了?下来?。

草屋外,正站着两个人,细碎的说话声不住地传入苏织儿耳中。

“你不问我还要上?门?同你说呢,昨儿你叔跟我提起?时,我可惊得不行,这织儿的身子才好了?几日啊,怎就上?山采蕈去了?,要说你也是,怎就没?拦住她,她向?来?拼命,你就这么由着她去了?,她若再?病倒,你后悔都来?不及……”牛三婶正用教训晚辈的口气微沉着脸同面前人念叨着。

站在他跟前的萧煜从始至终都未反驳,只静静待牛三婶说罢,才低声道:“婶子说的是,往后我定不会再?让她上?山采蕈了?。”

牛三婶又唠叨了?几句,才摇着头入了?屋。

苏织儿虽知?这事儿瞒不了?不久,但没?想到居然露馅得这么快,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那人却像是早就晓得她站在那厢一般,蓦然转头看来?。

视线相对的一刻,苏织儿身子一僵,旋即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闪烁着眸光心虚地垂下了?脑袋。

少顷,再?小心翼翼地抬首看去,便见那人已然一瘸一拐缓步入了?院子。

苏织儿在原地站了?片刻,方才快步跟上?去,行至灶房内,她张了?张嘴,也不知?说些什么,末了?,只声若蚊呐地喊了?声“夫君”。

她眼睫微抬去打量着他的神情,唯恐他因自己撒谎一事生气。

可她那夫君的神情却着实有些奇怪,毫无笑意,好似是在生气,但又不太像,她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