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着,睿王的身影蓦地出现在院门口,他醉醺醺的,大半边身体都倚着郭浩。
周静姝敛回神思,轻步迎上去。
郭浩恭声道:“侧妃,王爷喝醉了,属下替您把他送进房。”
周静姝点点头,吩咐思思去小厨房端一盆热水过来给睿王洗漱。
睿王今晚显见心情不错,双眸酒意熏染,眼角绯红,刚被郭浩扛到软榻上就大着舌头呼唤:“静姝……静娘,你在哪儿?”
“王爷,妾身在这儿呢。”
周静姝面露关切,她拾步上前,示意郭浩退下,随即自己顺势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
凝视睿王泛着红潮的面孔,周静姝的眸光平静至极,根本没有看心上人的欢喜。
思思捧着热水进门,周静姝连忙转头嘱咐思思:“拧一把热毛巾给我,醒酒汤可备好了?”
“在炉子上煨着呢,奴婢这就去端。”思思放下木盆拧好毛巾又转身出去了。
周静姝挽袖捏起热帕,心不在焉地给睿王擦拭脸庞,看着睿王写满畅意的眉眼,她心念一动,温声道:“王爷,今儿遇到什么好事了?妾身觉得您特别开心。”
睿王半阖着眼,喃喃:“也不算特别好的事,只是萧凤卿那狼崽子要倒霉了而已。”
周静姝动作一顿,她眼睫微颤,顺着睿王的语气笑道:“是吗?宁王若能倒霉,王爷这阵子受的气也能全消了。这俗话说呀,知人知面不知心,妾身以前看到宁王以您马首是瞻的样子,还以为他是真的臣服于您,想不到竟然是装的,而且还装的那么像,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睿王享受着周静姝的贴心服侍,洋洋自得:“任他装的再像,母后照样有办法做出照妖镜让他乖乖显形,他就算再能装,也装不过今夜了。”
周静姝心头一跳,暗暗急切起来,然而面上仍是不露端倪:“母后素来杀伐决断,任何小鬼到了她面前都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经过今晚,想必宁王以后再不敢装神弄鬼了。”
“以后?”睿王冷笑一声,他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眼底掠过沉沉戾气:“萧凤卿没有以后了,今天晚上,他、他就会死在母后的布局之下!”
周静姝立时大骇,她脸色微微泛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母后算无遗策,不过宁王鬼主意那么多,好像也不是个好对付的。”
“谁让他有把柄呢?”睿王讽刺地冷哼,许是觉得畅快,说话也不结巴了:“这家伙还以为璇玑钗在回雁峰,其实璇玑钗根本就不在回雁峰,他把宝藏的事推给太子,无非是看太子草包,从他手里夺宝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只要他今夜出现在回雁峰,等着他的就是母后的死士还有早就埋妥的火药!”
周静姝脸上的血色尽数消退,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
“太子手中的人,有不少都是母后的暗桩,母后随便一句话,他们就能唯命是从。”睿王坐起来,长衫松垮地套在他身上,他拉着周静姝,笑嘻嘻地比划:“那些金银珠宝不怕火,烧了也还在,但肉体凡胎不可能不怕,萧凤卿就算再厉害,他还能比火药威风?”
“这天女散花还是本王亲自为他挑选的大礼,看在他这么多年为本王鞍前马后的份儿上,本王特意用了最猛的。”说着,睿王的笑容越来越狂妄得意:“届时把萧凤卿炸得尸骨无存,砰!”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周静姝禁不住被睿王的描述吓得娇躯一震,满脸皆是毛骨悚然的慌乱。
冷汗从周静姝贴身的小衣渗透到了外裳,她手足俱是冰凉无比,整个人都心神大乱。
睿王依旧沉浸在萧凤卿将要粉身碎骨的想象中:“父皇昏迷不醒,太子不能主事,他也根本不会帮萧凤卿出头,反而会因为看守宝藏不利而被父皇责问。到时候等父皇醒来,米已成炊,萧凤卿一个擅闯禁地的盗宝贼死不足惜,反正他也不在乎萧凤卿这个儿子。”
周静姝只觉呼吸急促,心惊肉跳,回想着睿王的字字句句,她焦灼难言,满脑子都是萧凤卿的安危,唯恐他真的有什么不测之祸。
睿王絮絮叨叨地说过这一通后,酒劲上涌,迷瞪瞪地睡了过去,他歪头靠着弹枕,嘴里模糊不清地念叨着“淼淼”这名字。
周静姝对睿王的异样毫不在乎。
她咬唇思索片刻,下意识起身欲走,束带忽然被什么牢牢扯住,她回眸,映入眼帘的是醉眼朦胧的睿王。
睿王双眼紧闭眉头皱起,满面潮红,嘴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叫着“淼淼”,一会儿叫着静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