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被晏凌这番离经叛道的话震得心神一荡,世间男子皆是三妻四妾,萧凤卿将来若贵为九五之尊,广开六宫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结果他的女儿居然说她不能和别的女人分享他。
“你是因为你姨娘?”晏衡的声音艰涩沙哑。
晏凌点头又摇头:“姨娘这一生太苦,作为丈夫,您不能给她完整的爱,作为贵妾,她除了承受把自己的情郎分给其他人一半的痛苦,她还得在嫡妻面前伏低做小,连吃一道菜、穿一件自己心爱的衣裳都要瞻前顾后。”
“女儿自小在杭州长大,从进张氏学堂的那天起,女先生就教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好像在世人眼中,女子天生就该沦为男子的附庸。”晏凌落落一笑,坚毅的眉眼间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但女儿不信那一套,女儿不愿意做依附男子的菟丝花,更不愿为了男人把自己囿于后宅,穷尽毕生都在跟不同的女人算计,不是计较谁得到丈夫的宠爱更多,就是在谋划自己所生的子嗣能分得多少家产,终其一生,都是为男人而活又为男人而死。”
晏衡看着决然坚定的晏凌,好半晌都没吐出一个字,他的心因为晏凌的惊人之语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可细细思量过后,他又情不自禁为晏凌感到骄傲。
虎父无犬女,不愧是他晏衡的女儿,看事通透聪慧,拿得起放得下。
不像他……
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害了两个女人。
“父亲,”晏凌后退两步,郑重朝晏衡施了一个大礼:“那夜宁王跟您密谈,我虽未问过他你们的谈话内容,但女儿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他请您用兵权支持他,他要您手中的五军都督府。女儿之所以向您袒露心扉,不是为了让您看在女儿的份儿上帮他,相反,女儿期望父亲能在天下大势下,做出最正确也最有利于卫国公府的决定,不要考虑女儿。”
晏衡一愣:“你难道不盼着父亲辅佐宁王?”
晏凌哑然失笑:“父亲,儿女私情在家国存亡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更不该成为筹码。您是戎马多年的军人,卫国公府是跟随太祖在马背上打江山的开国功勋,晏家的子女没有一个是懦夫,我们该为江山百姓而战,而非沉湎一己私欲置万世太平而不顾。”
“好,好,好!”晏衡不由得热血沸腾,抚掌大笑:“我晏衡这辈子能得你这么个胸有丘壑的女儿,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阿凌,你若是男儿,为父早就带着你上了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