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雨看着残骨,沉吟了下。
永安殿的废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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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声名在外,叛军入城后,成为首要攻击目标之一。在他们抵达前,此殿作役的宫人早已闻风而逃。
这座大殿也不似府库,内有许多来不及转移的金玉珠宝,叛军到来,放了把火,便匆匆赶去劫掠府库,因而,絮雨记得自己闯入时,和沿途到处倒着尸首的惨状不同,她在殿内似乎不曾看到死者。
不过,当时她毕竟年幼,又是夜晚,殿内烟火弥漫,她一心只顾寻找母亲,以永安殿之巨,她看不到边角情状,也是在所难免。
“移走另葬了吧。”
她沉吟过后,望向正看着自己等待她做决定的裴萧元,说道。
此地虽只剩满目废墟,却是皇帝下令所留的一个纪念之地,如国祭场所。不管下面埋的是什么人,不知也就罢了,知道了,骸骨若还留下,不大合适。
“阿耶那里,我和他说一声便可。”
裴萧元点头,从废墟上跃下道:“今夜太晚了,什么也看不见,我先送你回去休息,明日我叫人来掘移。”
当夜裴萧元宿在宫中,翌日,天未亮,二人便起了身。
皇帝如今的日常,对于大臣而言,最大的变化,是身边多了公主这个能与他们直接对话的话事人,平常他如旧那样,极少露面,只每月逢朔望大朝会日,会在紫云宫内见一下重臣的面。
今日便是大朝日。
絮雨梳妆完毕,裴萧元送她去往紫云宫,随后,自己来到昨夜发现过人骨的残殿。
负责看守残址的宦官带着几十名宫卫阉人以及工匠手执撬棍铁锹等工具,已等候在外,那人战战兢兢,看见裴萧元现身,立刻下跪告罪,说这片地方划归禁地,他只负责看守外围,严禁无关之人私闯,若无上命,平常他也不敢随意入内。近来春暖,他确曾见到过夜间有野狐獾狸在里出没,这几日正想着上报,以便入内驱赶,不料还来不及做,竟先出了这样的事,致公主受惊,罪该万死。
裴萧元拂手叫人起身,等人设下香案简单祭了一番,便指着昨夜他发现肋骨的所在,命挖掘下去。
那处位置靠近残殿的西北角,近旁是一堵坍塌了大半的宫殿残墙。
虽只是残墙,孤零零朝天矗立,裂状如犬牙交错,但从如今看去依然厚重无比的墙基,也不难想象,当年这座宫殿在它最为辉煌伟大的时刻,它是如何的雄伟壮丽,震撼人心。
“尽量不要再损动墙体。也当心做事,防备再次坍塌伤到了人。”
他吩咐完毕,所有人便开始做事。
此事看起来简单,实则操作起来颇费功夫。坍塌的壁垣层层叠叠相互挤压,只能从最上层开始,一块块地移走。当中不少巨硕的墙体残片千钧不止,需借用工具,十来个人共同发力,方能
()挪开。
从清早忙碌到了傍晚,才终于将那一片或藏骨范围内的石土一层层地清理走,渐渐地,终于接近地面,却并未发现异常。
杨在恩奉命过来打听消息,正对裴萧元说,天色将暮,公主的意思,事也不急,慢慢做便是,请他先回去休息,明日继续。这时,身后有人高声喊:“驸马!找到了!在这里!在这里!”
裴萧元示意杨在恩稍等,转身走了过去。
几名工匠方正合力掀开了一段斜支在断壁上的残墙,挪开后,在其下搭出来的一个三角状的狭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具坐骸。
尸骸靠墙而坐,完全骨化,下半部分遭泥土淹没,剩颅骨和上半身在外,因恰好处于墙角三角地带,又受顶上那块残墙的保护,因而,虽然埋此已有将近二十载,但从露在外的骸骨部分来看,除因野兽骚扰而缺失的几道肋骨,其余保存还算完好。
也不知当年宫破之夜,什么人会来这里,死在大殿的角落里,又随着大殿的轰然坍塌,彻底葬身在烈火之下,于今日,因一个偶然的机缘,又重现天日。
周围都是围拢过来观看的工匠,有人唏嘘,也有胆小不敢多看的,丢掉了工具,朝着骸骨胡乱拜了几拜。那管事的公公为弥补过错,拿起镐头,挽袖亲自上去,正要卖力继续掘挖泥层,却被裴萧元阻止:“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