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潋神色平静,“为商者自古如此,有进有出,时运也分济与不济。”
“林沉能撬走铺中生意,是他的本事。我心中虽警醒,却还不至于迁怒到旁人头上。”
“所以,”谢执微微侧过身,半幅青丝从肩上披落而下,语调轻轻,“少爷现下,当谢执是旁人了?”
周潋不防他这样说,微微一顿。好好说着正经话,这人怎么又能拐到旁的地方。
只是随口一句称呼而已,他竟然,这般在意吗?
“不肯送官,也不肯罚,”谢执垂下头,手指一下下地捻着发梢,漫不经心道,“那少爷预备怎样处置谢执这个旁人?”
“依旧拿顶小轿乘着,送去林掌柜那里?”
周潋微哽,一时竟不知怎样答他。
原本该是如此的。
他查出谢执身份,没有对这人施以严惩,已是格外容情。那些什么“行事未果”“不肯迁怒”的说法,他说来骗骗外人,捎带着自己一并骗。
自欺欺人而已。
留这样动机不纯的人在身旁,分明就是卧榻饲虎,自设其危。
若下不了手……自然,也要将人远远送走才安全。
送到见不到,够不着的地方,便再不至于被搅扰心思,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再粗浅不过的道理,街边稚童都在歌谣里知晓。可周潋在心中过了几百遭,却莫名地不愿开口。
“少爷?”谢执等了半晌,见他不答,下巴微抬,淡淡提醒一声,语气中什么也听不出。
这人向来如此,将自己藏得极好,叫谁也瞧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