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方才还那样啰嗦?”那人偏过头,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周潋身上,打了个转,“先前你躲在那连廊里,偷听了那样久,我都未同你算账。怎么?还不曾听够?”
周潋被他猝不及防点明出来,一张白净的脸涨起了红,一时间免不了有些讪讪的,张开口,又不知怎样分辩才好。
许是没得着他的回答,那人转过身,一双眼盯着他瞧,眼波流转,像是天边挂着的一轮新月。
周潋被他这样看着,心中情绪莫名泛起来,像是吞了颗在酒液中泡皱了的青梅,酸涩甘苦杂糅在一处,叫人尝不分明。
那人见他不答,沿着花架旁的石阶,一步步地往下走,红裙曳地,手扶在一旁的藤枝上,白净修长,叫周潋想起枝头新绽的木芙蓉。
他站在周潋身前,隔着一层轻薄的面纱,微微抬起下巴。
“恼了?”他问,尾音轻得很,向上翘着,舌尖点一点,又迅速收回去。
离得近了,周潋才发觉,这人清瘦得很,身形较寻常女子还要单薄,身量却不低,只比自己矮了寸许。
这样面对面站着,他的目光略垂下去,刚好落在对方额上。后者眉心处描了花钿,白而细腻的肌肤上朱砂点染,蝶翅一般的长睫微微颤着,雾沉沉一片,衬得那一点红格外地艳。
“小少爷,”木芙蓉一样的手指微微抬起,隔着外衫,落在周潋的心口处,很轻地点了点,“两句话而已,这样容易就恼?”
“还要人哄吗?”
烟花阁子里的手段,周潋哪里经过这样,一时间不止是脸,连带着耳廓都一并蒸腾起来,舌头好似打了绊子,凭着那最后一点清明,结结巴巴地开口,“没,没有……”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心口处的手指上,停了很短的一瞬,又迅速地挪开了去,低声道,“没有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