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当她看见了摆在父亲书房、一直由他精心照料换水的绿植。

崩溃似乎在一刹那间便冲破了堤口,倾泻而出。

她靠在沙发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浑身力气连同灵魂一起,都被那天的火烧得一干二净。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她得到了消防员的死讯。

是在一次灭火行动中,葬身在了火场里。

葬礼仪式依照本人的生前意愿,用了很多色调鲜艳的花朵与绿植。颜色缤纷的花海铺展开来,生机浓郁得不像是在悼念沉痛的死亡,而是在迎接新生的到来。

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

她站在场馆门口,看着穿着黑色丧服的来往人群,以及面前的彩色花海,怔怔出神。

自从那天之后,她其实很难感受到自己的生存欲望。

但因为是消防员先生与父母拼命换来的生命,所以她也有在努力活着。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人。

朋友说她的状态有点异常,她自己其实也多少有察觉到。

身着黑色丧服的人群来来往往,其中一些是被消防员先生救过的人,神情哀恸,手上挽着缤纷盎然的鲜花,纷纷放在黑白遗照前。

但比起怜悯与悲伤,仪式上更多的是感激的话语。

坦率而真诚,认认真真地叙述着自己被挽救生命时的感谢之情。

冰凉的霜晶落在鼻尖,很快便被体温捂化成了一点濡湿。

她静静注视了一会儿,仰起脸,眯着眼望着飘洒雪花的天空。

人不存在没有悔意的死亡。

但存在有意义的死亡。

她自知自己的生存欲望很稀薄,为了别人而活着这件事,就像一条紧绷的线,可能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太紧而绷断。

房檐拉扯出一片阴影,将她半明半暗地笼罩在内。

如果有朝一日要迎来死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