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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清了清嗓子。方才的开口纯属一时情急,这会儿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望向俞晓旸的目光底下也悄悄藏了些敬畏之意,然而他还是继续说:

“您应该也不喜欢吧?总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刚才您明明都已经有所打算了,现在就不应该再找借口停下来。您认识他快要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就是他现在所能有的一生,而他的半生可能都在等待着您。总是‘等等’,等到什么时候呢?以前您不明白这件事,大概算得上情有可原,但现在您也明白了不是吗?我只是看不出这有什么必要,这样也一点都不像您。”

他说完话,即刻抿住了嘴,下腮有点发鼓,双唇咬得紧紧的,神情严肃又执拗。“……老、老师啊……”

方绪一直在旁边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待时光终于说完,他才小心翼翼地插话:“我……我也在想呢,您、您明天不是还要接见韩国棋院那边的人么,我寻思,您早些进去,看看小亮,然后也早点回,不耽误明儿事,是吧……”

俞晓旸在另一边的椅子上转过头,朝他看了又看。没多久,男人忽然笑了一下。“你倒是很会给我找台阶下,方绪。”他说。

时光看着他师徒俩一来一去地对话,拿不准俞晓旸现在是什么态度,他只能瞟向方绪背后站着的沈一朗。

沈一朗冲他扬了一下眉,闪电似的把两眼转到另一边去了。

得,看来好兄弟这回不打算给他帮腔。

事,他也明白,真要付诸实践总比嘴上说说有难度多了,可……

可他真的认为俞亮需要,或者至少是,值得有一个说法。

不必谈要谁原谅谁,也不是非要追究谁对谁有愧,而仅仅是一个说法,一个父亲对儿子多年来未尽到责任后能给的最直白的交代。他知道俞亮本人可能早就不会再期盼这种东西,但这不代表它不重要,不代表它会没有意义。

“看来我真的是该退休了。”良久,男人抬起布满细纹的上眼皮,他朝对面的时光微微地笑”了笑,嘴角的纹路揪起来,“已经到了要我的学生来教我做事的地步了。”他抱起双臂,从长椅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