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成天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在一块,会很无聊吧?”朴永烈看着他,温和地笑了,“其实,老早之前我就想这么问你了。”
“……不,我、我没有觉得您无聊——”俞亮连忙对他解释,而他只是摆了一下手。
“虽说听话乖巧的孩子似乎更容易招人疼爱,不过太听话乖巧了又让人觉得不对劲。”他抿了一口咖啡,“而且,对你来说的话,或许任性一些反而比较好吧。”
他放下骨瓷杯,把杯子推向桌中央。俞亮安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办才比较好呢?”男人缓缓地说道,“对待围棋,大家的目标和热爱都不会减少,但每个孩子是不一样的。喜欢的东西、喜欢的风格、喜欢的做法,承受的能力,全都不一样。所以,到底要不要为了那个一致的目标而去缩减他们的快乐?要不要为了那个目标,而引导他们去习惯痛苦呢?我一直认为下棋应该是快乐的才对,才老是无法从中顺利地做出选择……
“也许是因为太想赢了,太想得到唯一的那个冠军之位,太想登上山的高处,才愿意忍受悖逆本性的痛苦。高处是美丽的,但高处也很寂寞,太过于寂寞以后,棋手又容易在高处迷失自己的方向,甚至更加糟糕的,是把自己的眼光局限在高处那一块小小的地方。
“人在前进时,往往只是上下而求索,要么看见前面,要么看见后面,但更加宽阔的视野,是需要留意四周才能得到的;更加宽广的胸怀,也需要山巅上的人能够温和地俯瞰脚下群山才行。
“这些……是我退役以后才渐渐明白过来的事情。”他的话语里恍然有些歉疚之意,“说起来也真是丢人呐,还在棋盘上征战时的我却不明白这种道理。”
“老师——”俞亮张了张嘴。
“笔直地看着前方,是一件好事。可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变得狭窄,也要多体谅一下其他人才是。否则,对自我的坚持,难免会变成固执;在别人的眼里,自己的决心也会变得可怕。”
他笑得有些许无奈:“是不是很难呢?既要心无旁骛地往前走,也要对他人予以关怀和体谅,这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但越是顶尖的棋手,就越应该学着去做到才对。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有一天可以做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