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晓旸则神情淡然地说:“可比赛就要开始了。
“想要比赛结果,首先也得参加比赛啊。别的东西,连我们也不能控制。”他看向桑原手里的那叠文件,“如果他能成功趟过去,那未必不是好事。
“外人看来,有时我们的遭遇会很残忍。不过,那些其实都是历练。”
桑原笑了笑。他转头看往天外,喃喃自语似的叹道:
“好像是要变天了。”
离棋院一百多公里开外的天元直播间内,两个讲解嘉宾正在磁力棋盘上落子。
站在左手边的是一位近年来成绩较为出彩的女流棋手,看起来年纪只在二十出头。这个年纪的棋手,算力和记忆力都在鼎盛期,背谱的速度也更快。她负责执白,在棋盘另一边娴熟地落子,讲解道:
“今天这盘棋本来说是要重新下的,但还是顺应了两位棋手的要求,接着三个多月前的那盘来下了。”
站在棋盘另一侧的,不是别人,却是当今棋坛赫赫有名的林厉九段。相对于女棋手风风火火的落子,他的落子架势显得颇为随和,施施然摆在相应的位置上。
“一般来说,时隔越长对行棋的思路影响就会越大。”摆好了子,他道,“而且,两位棋手在这段时间内各自在棋力上可能也会有所成长,尤其是俞亮四段。”他敲了敲磁力黑板,“他现在正好也是处于一个上升期。”
“俞亮四段从出道以来就一直非常受到看好啊。”女棋手说,“去年真露杯也是被推荐为外卡参赛,并且在对战韩国名将李赫昌时有着非常精彩的表现。他跟这回的对手方绪九段之间的较量也是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的。”
“方绪呢。”林厉说起话来慢悠悠的,“我们都说他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九段嘛,应该说是年少成名,但是竞技状态呢,最近两年都不是很稳定。不过去年他赢了自己的老师俞晓旸九段,竞技状态应该是有所回升的。但是相较于之前的话,还是感觉他现在的主心骨已经是在围达网这个事情上了。”他说着,语气中多少有了些惋惜的意思。
“好了,现在是第一百零一手。”林厉抬手落子,“二间夹。”
“有一个小道消息啊,也是最近传出来的。”女棋手笑着说,“说是韩国那边的围棋研究室有一个‘通缉名单’一样的东西,俞亮四段目前是他们那边认为的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中国棋手。哎,但是我看啊,俞亮四段的危险性可能不限于对韩国棋手的,对国内棋手来说也可以说是一大苦手。棋院那边是有个传闻的,是怎么一回事呢,就是有个说法,说的是跟俞亮对弈的时候,尽量不要让他执黑,因为俞亮今年以来好像是,执黑没有输过。”
“执黑?”林厉望了望她,“执黑的话,他今年还是输过的,只输了一盘棋。”
“是么?”女棋手的表情有几分讶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天刚刚结束的新人王。”林厉说,“那时跟他对局的是时光二段。”嘉宾刚说完,活动室里就有人侧头去看坐在最左边的时光。
时光尴尬地咳了咳,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看个围棋直播都能被演播室的解说嘉宾点名,他也是万万没想到。
“其实从去年输给李赫昌以后,俞亮的这个势头就一直比较迅猛,从这个,围甲的季后赛,再到常规赛,然后是这个北斗杯啊,新人王啊,他这个整体的。”林厉做了个手势,“是节 节攀升的一个状态。而且他赢得都不是……就是你去事后看他的棋谱,你会发现他一般来说赢得不会非常吃力。他赢得最难的可能就是前两天刚刚结束的那个,跟时光二段的三番棋,那一场的三番棋我都看了,那场的话,可能是他定段以来第一次在棋盘上遇到的那种,被威胁的那么一个局面。除了那场之外,一般来说,尤其是年轻的棋手啊,想压制他还是比较困难的。”林厉指了指盘面,“因为这个棋手他的棋是比较暴力的一种,你看这里的黑八十一手,一般的人是不会选择靠这种下法的。”他上前摆了几手,“针对这边的情况选择夹或者是……单挂的话,会更加保险一点。靠就比较严酷了,它这步就跟咱们抛硬币一样,是死是活对半儿分。”他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了笑,“我是觉得下成这个样子的话还是……应该说是棋手本人需要有这种气质才行。”
“他这个棋下得是比较容易让人害怕的那种棋。”女棋手颇为感慨地说,“他是那种我来就是要杀你的,啊,万一我杀不了你呢?”她笑了,“这种情况他其实根本就不会考虑。对他来说,不存在‘我杀不了你’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