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深夜的病房里只剩下了阿黛尔一个活人。日光灯明亮刺眼,她缓缓地吐息,吸气声在病房里清晰可闻。白布下的男人瘦弱不堪,和阿黛尔记忆中那个两米高的壮汉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于是她揭开白布,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胡子拉渣的面孔,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男人闭上眼睛的模样看起来要比醒着的时候顺眼不少,可是看到这张脸的一瞬间,阿黛尔还是回想起了那些无休止的争吵、辱骂,滚满了酒瓶的地板,饥饿寒冷的冬夜,突然破门而入的、拿着刀的面目模糊的陌生人,雪夜的森林,山丘上的饿狼——
阿黛尔合上了白布,把那些画面赶出了脑子。
她的叔父临走前还把一个手机交给了她,说是她父亲的手机。
“万一那上面有什么遗嘱。”
阿黛尔不相信这个男人会留下什么遗嘱。他向来是个不擅长做准备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时兴起,也许一个星期前被抬到医院来时都不一定意识得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但她还是打开手机,翻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文件夹,然后在草稿箱里面发现了两则短信。
收件人都填的是她的号码,只不过都没有发出:
第一则:yoiko还好吗?
第二则:你还好吗?
阿黛尔眨了眨眼睛,觉得日光灯实在刺眼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