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会是像现在,举目四望,罪犯死了,被冤枉的人死了,亲历者死了,翻案者死了,全由后辈拿着支离破碎的证据拼凑出一个不知到底有几分真的真相。
好在,英雄的身上不再蒙尘。
沉冤得雪,总归是件好事。
“冬愿,”季君昱的声音有些哽咽,眼中却泛着欣慰的光,“咱爸不是罪人。”
亲人,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人们总是很轻易与之有所隔阂,又会很轻易与之和解。季君昱清楚,季国平绝不算是一个好父亲,可这一切至少说明他曾经是一个好警察,光辉与磨难都落在过他的身上,他拿着刀子和鲜血换回过正义。
他有过一段和他儿子同样传奇的青春。
第149章 真的快醒了
季国平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一个彻底烂透的坏蛋。
“他们曾经安慰我,他只是病了,他记不清楚曾经,看不清楚未来,他只能窝囊度过下辈子,他的大脑坏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季君昱哽咽着,屏住了呼吸,与巫渊的手紧紧相握着的手冰冷异常,“可是在他把酒瓶子朝着咱妈脑袋上砸的时候,什么借口都没有了,他就是一个罪犯。我没办法原谅他。”
他再次强调:“谁也没办法代替我原谅他。”
季君昱的骨子里带着固执,某些事情一旦落地,就会像刺槐扎根一般疯长,再难铲除干净。恨是,爱也是。
巫渊的手指好像动了动,季君昱第一时间捕捉到了,匆忙紧紧回握,试探着问道:“巫渊,你是不是快要醒了?”
他这样傻乎乎问着,心底却是真的希望巫渊能忽然冒出一句:“是啊,我准备醒过来呢。”
就像是一场巨大的恶作剧,让他提心吊胆,让他欣喜若狂。
季君昱屏住呼吸,盯着巫渊半天,手紧紧握着巫渊的手,一点都不敢松懈,可是巫渊只是手指再次颤动了几下,就没了别的反应。
许久,巫渊好像叹了一口气一般,太轻了,轻到季君昱都在怀疑,这究竟只是一次声音大了些的呼吸,还是一个短暂的叹气。
有反应终归是好事,季君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把巫渊的手举了起来,狠狠亲了一口,但是他嘴上非要逞一时之快,嘟囔着:“别人放屁你叹气,人家都能坐起来吃肉了,你还躺着连流食都喝不进,就剩下这点能耐了。”
他比平时更加努力抖机灵,把这些痛苦的当下用轻松的方法说出来,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那么残忍了。
他抿了抿嘴,知道“瞎聊”这一招确实有点用,腰板一挺,接着念叨:“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心疼季国平。我只是在想,咱妈真是个奇怪的人,坚强又懦弱,伟大又普通,那么小那么薄的肩膀,是怎么撑起这么艰难的家庭的。不过你放心,你醒了之后,咱们的家有我撑着,咱俩亲上加亲,天下无敌。”
季君昱咧大了嘴巴笑着,眉眼弯弯,可是最终笑容还是一点点僵在了脸上,冰霜裹着他的腮帮子,酸涩得他快要落泪了。
“巫渊啊巫渊,你怎么还不醒呢。”
再不醒,他真的没办法强撑下去了。
周念推开了门,尴尬地咬了咬嘴唇,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季警官,我有话要和你说,要不然你先出来?”
“我怕他忽然醒了,就在这儿说吧。”季君昱的神情柔和,藏在里面的悲伤很淡,却依旧十分刺眼。
周念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床边摆着的各种仪器,跳动的数据看得他头皮发麻。他把门关了起来,从包里拿出来了几分合同,组织着语言:“巫渊知道于成和可能不忍心和你说,我是他的双保险,现在我可要和你说了啊。”
这对于于成和是残忍,对于他也是。
季君昱接过合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别说认真看里面写着什么,只是翻开看第一行字,他来来回回看了十来遍,硬是无法读明白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名下的
周念不可能看不出季君昱的心烦意乱,他咽了口唾沫,还是按照巫渊交代的那样说道:“他要是醒不过来了,他在泽昇的股份都归你,不过不需要你去打理,于成和会负责泽昇的一切事务,也会拿走里面很大比例的利益——不过剩下的收益已经是一笔巨款了,足够你挥霍下半辈子。还,还有……”
周念看着季君昱的脸一点一点黑了下去,死死咬着的咬肌在强烈颤抖,简直快要扑上去把床上那个人晃醒过来了。周念打了个冷颤,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他名下的所有房产都会转赠给你,现在住着的那套,还有一套……婚房,一座避暑的园林,一单元小区,合同我晚点拿给你。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