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孙家只是商贾之家,地位在大永朝还是低下。没有手握实权的自家的官家人,行路做事都得异常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
这也是孟氏之前想要瞒着老夫人将申茶嫁给于家的原因。谁知如今,申茶那条路断了,孙文扬又这般不务正业,真是气得她脑袋都要炸了。
她几棍子再抽上去,真希望他自此之后永远得了教训,嘴里忍不住斥道:“你记住,将来若是再让我知道有这种事发生,我可不像这次手下留情了,我会打断你的腿!哪怕你安安生生在府里养着,也好过出去跟那些考生花天酒地,给我惹麻烦!你哪里知道那些人是真和你玩得好还是假模假样讨好你,只想着掏空你的银子占你的便宜?倘若哪天他们得了功名,知道你孙家少爷半点心眼也没,是个好欺负的主儿,还会仗着官家身份欺负到我孙家头上来!到时候他们拿你之前的腌臜事要挟,你说府上要不要给银子封口?你这个不孝儿,出去念书就给我念出是非来,若不是老夫人及时提点,我不知道要被你瞒到何时!”
孙元辞在一旁看了会儿,气得看不下去,抬脚进了正厅,坐在里头一杯一杯喝着茶,却迟迟不能消气。
他和原配所出的儿子不比孙文扬这般花天酒地满心坏点子,但是个不够聪明的,同样考了几年都以落榜告终。
而三房的两个儿子年纪还小,况且因为秋氏出事的缘故,如今也不能寄予太多厚望,万一他们本就和秋氏的品行一样,实则暗藏杀机,那将来惨的不是老夫人,就是自己了。
而柳氏膝下的两个女儿,一个心眼子太多,不是踏实做事的料,一个对经营完全不感兴趣,神思寡淡。
孙元辞只觉得府中没一个省心的子女,孙府大业不知道该由谁来担。
忽然念起申茶的精明能干,还有异乎寻常的能力,就更是叹了口气。
真是造化弄人,外甥女是来衬托自家子女一个比一个扶不上墙的。
外间孟氏还在破口大骂,孙文扬被打得浑身剧痛没了力气,说不出话,也根本无心再反驳母亲。
孟氏把一切是非利害都说给他听,孙文扬心里略有了些悔意,看来今后是需要收敛一些了,若是让孙家也跟着受了辱,将来自己背靠的大树不就倒了。
因此当即下了决心少与那些巴结自己的人来往。
但吃喝玩乐的心思短时间仍改不了,譬如他被打得半死不活,仍然惦记着东街那间烧酒做得最好的暖阁。
心想这外头天寒地冻的,趴在地上挨这么一顿打,要是能给小厮几个碎银,叫他去暖阁帮自己带回烧酒来就好了。
孟氏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看见他上好的衣服都打烂了,屁股大腿鲜红一片,皮肤都跟衣服黏连在了一处。
想着这样教训一顿,他应该长了记性,因此叉腰喘着粗气,摆摆手叫小厮们将孙文扬抬回了房间。
这头刚叫了王大夫过来,嘱咐好好医治二公子,别落了病根,那头就听丫鬟禀告府里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孟氏心道,自己作为管事的怎么不知道?
她一愣,听见丫鬟细说:“好像是老夫人请来的,说是要给府中表小姐瞧病的。”
孟氏一听,顿时明白了,这不就是老夫人刚回府时候说的,要把全淮城的大夫请过来给申茶治病,实在不行就托人去京城请名医。
她打人打得手指发麻,一个孙文扬还管不过来呢,申茶的事就不想管了,于是遣了丫鬟下去:“行了,这事你打听着,看看那大夫的法子是不是真管用。既然是老夫人请来的大夫,自然有人操心,我先回房歇会儿,不用来扰。”
丫鬟退了下去,按照孟氏的吩咐,一路走到西南院,听着里头的动静。
请来的大夫应该有花甲之龄,头发胡须微有些白,精神却还矍铄,这把年纪身子骨看上去还很结实,走动十分敏捷。
果然是名医,连自己的身子调养得都极好。
西南院里,老夫人听说大夫来了,忙出了屋子上前迎接,道:“路途遥远,胡大夫一路奔波,实在辛苦。我备了些好茶温酒,请大夫一用,进来说。”
胡大夫见着老夫人,心生感慨:“许久不见,老夫人也是华发丛生,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他和老夫人几十年前相识,当初老夫人为拯救破落的家门,只身一人闯京城,曾因得罪了人被当街殴打,就是在胡大夫医馆的不远处。
他出门恰好碰见,将老夫人带回医馆诊治,及时救回了她一条命。
这之后,两人就有了诸多交往,老夫人只要动身去了京城就会时时拜望,为了报恩,还为胡大夫在京城置办了座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