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婉清在房间里托着腮望向窗外,她太渴望府外的生活了,每次出去都像飞出囚笼的鸟,沉甸甸的心思都能放空不少。
她不像孟氏、秋氏和他们的几个子女,对府中金银珠宝颇感兴趣。
她想要的十分简单,小门小户、寻常人家都能给她那样的生活,可孙府不可以。明面儿上的事情多得说不清,暗地里更是互相纠结陷害。
何况,她没想到三姨娘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想动祖母,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要不是申茶,老夫人现在恐怕难救回来了,就那扇屏风,如此隐蔽,不知不觉中释放剧毒,也难以想象后果如何。
孙婉清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想起这事就不由泪流满面。
她向来不以这样的情绪示人,总埋在心里,因此憋出许多心事来。
现下她手旁放着的正是一部抄了一半的经书。
孙婉清抚摸着经书上的干涸的字,想着老夫人上次用膳时劝慰自己说的话,不愿让她失望,因此还是将内心最深切的渴望压了下去。
西院里,申茶正坐在床畔看话本,孟氏忽然风尘仆仆进了房,脱掉外衣,让丫鬟抱着立在门外,目光瞥了一眼申茶收到一侧的话本,随即一笑:“外甥女还有这样的闲心?那自然是好,我来找你,是要有事托付。”
申茶一听,不免心生困惑,什么事能让孟氏托付给自己?
孟氏说着,将一本厚厚的账簿交到申茶手中,说:“你虽然是位表小姐,但在咱们孙家的子女中,我对你的器重向来如一。这次你外祖母的事,若不是你帮着操心,后果难以想象,我也要感谢外甥女。本来我和老爷还想着应当如何谢你,但思来想去,送什么似乎都失了份量,不如把这个给你,这也是我和你舅舅的意思,城东离咱们这儿不远的地方有家当铺,当铺掌柜有事辞了掌柜回了乡,如今无人管理,我和你舅舅都想着这事儿,要不让你试试管理一间当铺?”
申茶颇感意外,张了张嘴,说:“可我做事如此不便,怎么能管理得好?舅母实在是错爱了,我恐怕无法帮家里管理好当铺。”
孟氏笑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所以特意给你选了间好管的当铺。这当铺早已有往常的规矩,人员管理、账簿记录、估价鉴品,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让你接手,是要让你逐渐参与府中事务。你这么聪明伶俐,即便做事不那么方便,也比做事方便,能头脑不灵活的人强上百倍。想想如今秋氏出了事,你二舅母又不愿掺和府中事务,她底下的女儿一个有了相好,多半快要嫁出去,另一个则一心向佛,跟她娘一样,是个无心管这些东西的人。我下头你两个表哥都在准备科考,将来是要走上官途。何况我也观察过多次,他们心思不够细腻,花钱大手大脚,从手里不知漏了多少银子。不像你,一件小事便能打理的如此周正,真要交给他们,我还一万个不放心,真怕家里财产在他们手上落了个亏空。”
孟氏特意没说,那件事后,秋氏所出的两个儿子,孙元辞和她也都不信任了。
万一两个儿替母抱不平,将来将孙家财产据为己有,他们晚年便多有凄惨。
如此分析,似乎孙府真没几个自己人。
可孟氏对自己向来生疏,即便上次给了东珠,对她稍好一些,也算不温不火。
这回因自己救了老夫人的事,帮她扳倒了秋氏,阴差阳错得了孟氏的信任。
申茶心里暗暗想着,收下了账簿,说道:“我可以试试。不过外甥女若是管得不好,便会随时将它还给舅母。”
孟氏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只要你愿意接受,我跟你舅舅就放心了。”
申茶和孟氏对此心照不宣,这其实是给了申茶能够不断进账的金钱,申茶为了购下宅子,自然愿意收下。
这可比售卖那些珍宝珠要容易得多,价格太过昂贵的东西,普罗小民无法购置。
可要在淮城寻找愿意为它们出价的人,或许也是寥寥无几,大概将来应该到京城去卖。
申茶同意明白,大夫人也并非是要把将来的家产托付给她。
这事儿是嘴上说的好听,实际相比孙家庞大的家业而言,这不过是一间痛不痒的店铺,尤其是失了掌柜的,还要花钱现招人的店。交给申茶,还少了一份雇佣工钱,算是卖自己个人情,叫她跟孙府连接得更紧密点。
孟氏也是如此看待,府里有个头脑清楚的人,必须为自己所用。
她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说来也不争气,天天流连花柳巷,喝得烂醉如泥,叫她十分失望,而这次事件中,她也看得出申茶对府中事物并无偏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