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衣目光微微一顿,似有所感般看过去,却在看到女人一手紧搂着儿子,口口声声哭诉却一步不曾迈出的时候,心骤然一凉,唇角微挑,冷笑不及出口被一只纤细手臂自身后环住了腰,体温贴近了,将他灌满心肺的冷气驱散。

“你的孩子,这就更不要脸了!”暮归反手摸出一把蝴蝶刀在手指尖飞转,一听这话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登月碰瓷可真有你的啊,就因为都姓顾,就敢这么攀扯?”

“他就是我的孩子啊!”女人泪流满面的哭诉悲啼让两个男人眼中恍然闪过了几分贪婪,顾长善一把搂过梅霜,不顾她僵硬的身体,面容悲切的哀声道:“雪衣,是雪衣吗?爸爸不是故意的,天底下哪有父母会不爱儿女,你、你要相信爸爸呀……”

当初将这小崽子送去实验室时才四五岁,应该不会记得那么多事,这么多年不见虽然不知道他性格咋样,但是生身父母总是不能赖掉的,不管怎么说,看他现在混得这么好,也是该报答父母的。

“雪衣啊,爸爸妈妈也是满怀期待着你的出生,你的名字还是爸爸翻了好多天字典才想到的,那个、雪衣故飞来,照影共清白。但是后来实在是情况紧急……”

“什么乱七八糟的!”窦璇脆声打断“再乱扯些有的没的就杀了你们!”

“她没说错。”顾雪衣冷冷的嗓音仿佛带着数九的寒意袅袅散开,如冰叩玉的悦耳“只是漏掉了最关键的。”

众人闻声侧目,宣卿却拧起眉心想要阻止他撕开伤疤,却因为顾雪衣轻轻一笑而没有再拦。

顾雪衣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女:“为了钱,将三岁的我卖给了神迹研究所也就是后来的梵天公会做试验品,此后二十五年间绝口不提自己还有个儿子的事,拿着卖我换来的钱过了好一段衣食无忧的阔绰日子,却因为顾长善好赌,而输光了钱还被打断一条腿,最终不得不靠卖苦力为生。”

“你,你怎么会知道?”顾长善瞪大了眼睛色厉内荏的怒喝。

宣卿却看着顾长善的左腿出神,怪不得他的腿会有点跛,走得慢看不出来,一旦走快了就会很明显,她上辈子是见过这对夫妻的,在一次围剿活动中。

卢中远不知从哪里找到了这对夫妻,将人压到冰雪城下逼顾雪衣就范,否则就要杀了他们,她远远地站在最后面,这种级别的战斗像他们这种低阶灵使都不过是炮灰罢了。

那时候这对夫妇也是这样被压在城下,各种哭诉卖惨说自己的不得以,求顾雪衣救他们,可是顾雪衣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在夫妻俩可怜的哭诉了半个多小时,浑身几乎冻成冰棍,最终和其他围观者一起破口大骂时,顾雪衣轻轻笑了一声。

高坐在城头的男人一身黑衣如魔如仙,略长的头发被风雪扬起,冷漠的脸上嘴角勾着点讥笑,指尖轻轻弹了弹便是两道快如闪电的冰锥,直直贯穿过夫妻两个的心脏,血都没溅出一滴。

两具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从内里开始碎成了无数瓣冻块,看得下面的人肝胆俱裂,叫骂声戛然而止,只有领头的几位七阶八阶灵使们怒目而视,各种“弑父弑母”“忘恩负义”“丧尽天良”的谩骂不堪入耳。

顾雪衣连目光都没变一下,扬手便掀起雪浪涛涛,遍地冰花。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宣卿还是想要抱抱他,心疼但又有种不合时宜的想笑,笑她算无遗策,如果将这两人杀掉,以后顾雪衣在乎的就当真只有她一个人,独占他的全部,真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非常期待呢。

顾雪衣淡淡道:“很奇怪吗?你从不曾想过还能活下来的儿子竟然会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他目光中满是讥诮的嘲讽“你也绝对想不到实验室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的人能有多变态,有人最大的爱好就是亲手打碎试验品所有的期待。”

宣卿胸膛一震,尖锐的疼痛感让她霎时间脸色苍白,她后悔了,她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起意,就让顾雪衣去承受伤疤被再一次解开,所有的期待被打碎的二次伤害!

她猛地握住了顾雪衣的手想将他拉住,却听那浅淡而清润的声音依旧在响起:“我曾经以各种样貌出现在你身边,你一次都没有注意到我,一次也没有。”

路边的幼童,前来问路的小孩,不经意路过的少年……

那么多次,他但凡有耐心多看一眼,他就能够发现那是他的儿子,被她一百万卖给了地下研究所的儿子。

“别再说了……”宣卿一下子抱住他“够了,对不起……”

顾雪衣目光微微一晃,轻轻叹出一口气,反手握住宣卿的手,声音没有半点波澜道:“既然当初不要了,现在又来假惺惺的演什么父子情深呢?不过是看我们战队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罢了,真以为谁都是傻子,就你们聪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