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陌记得这场雨戏,上一世因为前面的拍摄没那么顺利,这场戏拍得比较晚,他被冻得发了烧,连着两天都没能来片场。
这一世,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这场淋雨的戏,是琴师在街上排队买米。
但是因为排队的人太多,米又少,所以没排到他,米店的米就售罄了。
无奈之下,琴师只能回家。
他来的时候,天还只是灰蒙蒙的,这会儿却下起了雨。
雨势来得极快,一下起来就是瓢泼之势。
他本想在街边找个屋檐避雨,但方才没买着米的人都没来得及走,屋檐下早已站满了人。
琴师仰头看了看天,索性放弃了避雨。
他手里拿着空空如也的米袋,沿街一路走着。
直到一辆车停在了他面前。
“上车!”少爷从车窗里朝他喊道。
琴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上了车。
车子驶过大雨倾盆的街道,从繁华的租界区,驶向了琴师住着的棚户区。
他走这么远的路,说明他今天买米时,跑过了不止一家米店……
“我要走了。”少爷说。
琴师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去前线。”少爷又说。
这次琴师又看向了他,但目光很久都没挪开。
车子停在琴师家门口。
琴师从车里出来,朝着车内的人鞠了一躬,算是道谢。
就在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忽然顿住脚步,又看向了车里的少爷。
这人说要去前线,任谁都知道,在这种时候去前线意味着什么……
那天,琴师把琴找了出来。
他想给少爷抚一曲,就算是壮行。
可这把琴放了太久,年久失修,已经不能弹了,得大修。
但这种时候,哪里去找能帮他修琴之人呢?
两人就那么相顾无言地呆坐了半日。
最后,琴师用那把烂琴,为少爷抚了一曲无声的曲子。
少爷正襟危坐,看着眼前的抚琴之人。
他耳中无声,但心中却仿佛响起了那铿锵热烈的琴音……
那声音从琴师的指尖流出,慢慢飘过死气沉沉的棚户区,飘向满目疮痍的山川湖海,像是为家国而奏的悲歌,又像是为少爷而奏的战歌。
今天,他们要拍摄的只有前面那场雨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