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瑜说朋友,蒋干手中夹青韭的动作停住,换而是有些不舍地再望乔夕颜手边一眼,而后只将烤羊肉裹了莲子便塞进口中。那莲子的苦芯似乎没去,吃下去满满的涩味。蒋干吞也不是,吐也不是,面上表情难受。
他好不容易咽下去,无奈地说道:“是啊,我们自小相识,同窗多年,情深义厚。即便现在各为其主,也还是朋友。只是公瑾啊……”蒋干长叹一声,欲言又止地还想再说,“如今东吴丧主,内外凋敝,孙仲谋他黄毛小儿,你却有经天纬地之才,何必在他麾下屈居?”
“早前我听闻孙伯符死了,还以为江东之士会看在你的功绩上立你为主,结果,你还不是要屈居人下。”蒋干更是愤愤,有些替周瑜不平。
周瑜喝了一口酒,意味不明地看堂下的蒋干,沉吟了片刻,虽还是笑着,但更郑重地说道:“子翼,我和你说了,我们今日既只是叙旧,便不要提政局上的事。你我同窗好友一场,应当知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替别人充当说客呢?”
“更何况,我与伯符与孙氏的感情,你难道不知晓吗?”周瑜放下酒盏的时候,略重了一些。
蒋干被他说得语噎了一阵,仍旧不承认地干笑着反驳,“哈哈,公瑾,你又在说什么呢,我这还什么都没多言,怎么就是替别人充当说客?好好好,你不乐意听,我就不说,我们只叙旧、只叙旧。”
说着,蒋干的目光再次望向乔夕颜。乔夕颜又夹了炙肉和烤羊,肉叠着肉在吃,还在猪羊肉的最上端放了一点鱼肉碎。满满的一大口,蒋干光是看着,便能感觉到那该是怎样得齿颊留香。
他笑问正在大快朵颐的乔夕颜,“小乔看着倒不是刻板规矩的南方人,还有几分北方女子的豪迈,不知可曾越过长江去到国都许县看看?”
乔夕颜若说先前还不明白蒋干的来意,现在听周瑜和蒋干聊完,已经大致清楚蒋干是奉了曹操的命令,想来招揽周瑜的。大概是周瑜能为孙权做出那样一个胆大的决定,又对东吴不离不弃,让曹操觉得周瑜是个十分有胆识、有情义的良才。
可惜,乔夕颜更清楚的是,周瑜对东吴不仅是臣子对主公的忠诚,更是朋友与朋友之间的信任和坚守。他绝不可能离开东吴,背叛孙氏。
乔夕颜闻言,嫣然一笑,摇头回答:“我还未曾去许都看过。不过,也不太想去,我身子弱、皮肤敏感,只待得惯这水分充足的江南。若是去到北方,只怕要大病一场或是皮肤干裂了。”
早前,李子染读大学的时候就是在北方,据李子染描述北方哪哪都好,尤其是面食十分好吃,唯一让她不适应的就是太干燥了些。到冬天,那寒风跟刀子一样。乔夕颜还真是过去和现在都还没去过。
乔夕颜回答得一本正经,她的笑容又令蒋干感受到如若花开得美艳,一时竟沉溺其中,半晌地说不上话来。
周瑜见乔夕颜明白自己的心意,更为了自己这样胡诌身体不好,憋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这一下,他倒是连先前的怒气都一扫而光了。
周瑜又道:“子翼,你可听见了,这并不是我一人的意愿,实在是我周氏的家人已经习惯了在南方栖居。”周瑜说完,举杯又要敬蒋干,更说,“子翼,你也别总想着邀我去北方,不如你也回南方来如何?我瞧着啊,你应当是很怀念我们这些旧友的。”
蒋干只讪讪地摆手,“不了不了,我瞧着北方也挺好的,物阜民丰,势力集中。”
第65章 曲凤求凰
乔夕颜早晨醒来, 窗外有徐徐的清风和温煦的朝阳。她推开房门,走到庭院,正欲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就见不远处的木桥上,徘徊着一个清瘦的身影。
身影的主人远远地眺望木桥的一边,倏尔回过首来, 看向乔夕颜。他望着乔夕颜顿了顿, 而后泰然自若地指着桥下的一对木人道:“敢问小乔, 这是什么,看着像是练武的器具,可为何会被打扮得像人一样?”
乔夕颜顺着他的指向也看过去,见那一对木人一个被打扮作周瑜状, 另一个则是神似自己,笑了笑, 坦白地回答:“因为它是我用来发泄的。左边的那个,扎马尾髻的, 你不觉得很像周公瑾吗, 偶尔周公瑾惹我生气,我就打它。我打得多了, 周公瑾气不过,就在它旁边另立了一个像我的。”
乔夕颜说话间, 也已经走到桥上, 与本就站在桥上的蒋干隔了两三个人的距离, 共同去看桥下的那对木人。
就连木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蒋干有些看不下去, 遂转移话题道:“我瞧着小乔你该是刚起才对, 还没有用早饭吧,我也还没吃, 不如一起?”说着,他怕乔夕颜有所顾虑,更补充道,“公瑾他一早就去衙署了,说会尽量早点回来,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有劳你多多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