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发现,乔夕颜在一些特别的话术用语里,经常会道出一些闻所未闻又见所未见的辞藻。比如“餐饮”“店小二”,但都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意思的。所以,周瑜虽不解,但也没打断她,而是让她继续说下去。
“那不做餐饮的话,文墨生意,我又不太懂。附近又是已经有了纸笔铺子,我难道要卖书吗?可是,你们这个时候写诗著书的人还很少吧,又没有活字印刷术,刊刻的话实在麻烦。让我自己造不是不可以,但是真造出来,后面得乱成什么样子,我也不敢居前人之功。”
乔夕颜顿了顿,说出更多莫名其妙的说法、辞藻之后,更又道:“那开花店呢,我曾经的一些朋友就很喜欢开花店、服装店,虽然最后成功得寥寥无几,但未尝不是一种选择。可是,动荡年代,百姓奔波生计都来不及,又有谁愿意买花。纵然是世家大族、达官显贵,向他们宣传买花、送花就很难了,更别说我根本不记得花语,也不会栽培。”
“要不……”乔夕颜沉吟着,目光开始在书房四周乱瞥。
周瑜顺着她的目光,也在到处看着思考。买花、卖花这种实在稀有,做成衣、布匹生意,背后一套的养蚕、缫丝、织布和染布,又过于庞大复杂。赚不赚钱倒是其次,就怕乔夕颜根本做不下来。
俩人的目光一齐汇聚到周瑜的那把瑶琴的时候,突然异口同声道:“要不,就贩售古琴如何?”乔夕颜轻拍桌子,欣然地说道,“我本也不是专心地想要做生意,只是无聊想解解闷,贩售古琴没有茶寮、酒肆那么麻烦,日日都要开张,也没有养蚕、缫丝那一套麻烦事,只需要挑选木材、琴弦,找工匠制作就成。”
“最重要的是,”乔夕颜郑声,继续往下说去,“我可以学着那些古代四大名琴,给每把琴都赋予一些特点与故事,这样吸引那些文人骚客,即便卖得不多,他们也愿意附庸风雅地一掷千金,尤其是一些急切想给自己装饰外表的达官显贵。”
“公瑾,你以为如何?”乔夕颜收回目光,瞳眸认真发亮地紧盯着周瑜。
周瑜并不觉得贩售瑶琴是一桩好做的生意,但是既然这是乔夕颜唯一有想法要做的生意,那也未尝不可。大不了赔钱了、倒闭了,关门就是。实在不行,他作为一个会弹琴之人,也可以帮乔夕颜劝说好友、同僚购买。
周瑜再次点头道:“我觉得很好。”
乔夕颜兴致勃勃地便开始拿了纸张笔墨过来作画。瑶琴简单,她画得虽不好,但浅显易懂。一把长形的瑶琴,在尾部以轮廓的缺失,模拟半张回首的人面。乔夕颜坚定道:“这把琴就叫作周郎顾。话说庐江周瑜,人称周郎,琴艺乐理了得,一日宴飨之上有琴师错奏,周瑜即使酒醉,亦轻易发现,回首示意以告。”
然后,乔夕颜又画了一张,在古琴的上端十三徽位置,描摹了貂尾。那尾巴虽画得和猪尾巴差不多,但是她特地用文字标注了一下,还将徽位本来的圆点,改成蝉状,又道:“这把琴就叫作赠貂蝉。话说,温侯吕布与美人貂蝉见的第一面便两心相悦,吕布观貂蝉舞姿之曼妙,直觉需要一把好琴相配,便做了这把赠貂蝉。吕布死时,貂蝉抱着这把琴自百丈高的城楼一跃而下,人虽死但琴不毁。此‘琴’亦通‘情’……这样的话,顺便就在琴身上加条红色的墨迹,或者有那种天然带着红色的木材最好。”
乔夕颜之灵感创作,一张接着一张,故事也是一个赛一个得千奇百怪。上到三皇五帝,下到近来的风流雅士,全都被她编撰进去。周瑜起先还会问她,这些故事都是真的吗?到听了乔夕颜说,主打就是一个连编带造,虚张声势。他就什么疑惑都没有了。
乔夕颜此人,寻常冷静自持,偶尔还有点鲁莽天真,没想到这些品性之后,更还有异想天开,挥洒自如。
周瑜望着她喋喋不休,说得口干舌燥的模样,只觉得珊珊可爱到他都没有办法平展下嘴角。她画她的,周瑜贴心地去一旁的茶案边给她倒水,顺便问道:“那你这第一张作的周郎顾,那把琴是不是应该赠予我?”
他把水递给乔夕颜。
乔夕颜接过水,转头看他,“也不是画了就要做出来,要先少量,吊足了别人的胃口,再慢慢地放出。即便做出来,周郎顾也不能给你,这是讲述当下之人故事的代表,要留作镇店之宝,或者高价卖出。”
“那你出个价。”
周瑜看她慢慢地把水喝下去,樱唇红润饱满起来,软软嫩嫩的。突然想到,之前亲她,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