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物的表面因时间久远而褪色,雨痕渗透屋顶,在墙面落下一片片倒三角的难看水渍,大量的常春藤紧缚在建筑物的外侧肆意生长,有些甚至穿透了玻璃的窗户,延伸去了基地的内部。

这样糟糕的环境,应该就连路过的玩家都不会选择在里头居住了吧。

池昱推开实验基地的正门,腐朽的金属门板摇晃了两下,没有任何阻力地允许了外人的闯入。

野生的绿植遍地都是,它们似乎将这处照耀不到太多阳光的地方当做了自己繁殖的温床,有几颗植物的根茎几乎要与树木一样高大,它们顶破了一楼的天花板,直直捅去了楼上。

破碎了瓷砖的地面下不断有黑水渗出泥土表面,偶尔还能在繁乱的枝叶间看到几具完全腐烂了肉.身的白骨。

空气里到处是腐朽的气味,只不过在光合作用的影响下还夹杂了一些植物汁液的清香,闻久了便头晕目眩叫人作呕。

这就是故事最开始的地方吗。

池昱掩住口鼻,忍着恶心一路往里探索。

实验基地的走廊连通着许多隔间,能通过部分虚掩着的房门看到里头大量摆放的养殖槽,那些破损了外壳的罐头被植物穿透,吸收干了当中的营养液,以至于异常生长的枝干塞满了整个养殖槽,池昱根本无法看到里头原本培育的是什么。

推开走廊尽头并未上锁的房间,更为巨大的养殖槽被无数输液管连通着,表面已经完全破碎,只剩下少许混浊的液体积攒在底部,屏幕毁坏的电子器械吊在房间中央,看上去原先是用来统计养殖槽的数据用的。

能大概猜到这里是生物母诞生的地方,池昱在附近搜刮了一圈,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一扇需要高级员工卡才能进入的电子门。

机器上红光微弱地闪烁着,证明这里的电源系统还在运行。

滴滴。

冰冷的电子音响起,池昱随身携带的卡片再次识别成功,房门自动打开,露出了里头那间唯一没有被植物野蛮入侵的房间。

几枚注射液被好好保存在透明的玻璃展柜中,如阳光下海水般的色彩荡漾在池昱的眸中,让他看到了些许离开副本的希望。

而在他打算打碎玻璃拿走血清时,一本积了灰的残破本子吸引了池昱的注意,封面上铅笔写下的字迹歪歪扭扭,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了痕迹。

【我被关在这里了,神明何时才会注意到我呢?】

【我到底从何而来……这里的副本又是什么意思?】

【故事设定是什么,我不明白。】

密密麻麻的文字写满了整本,并且不难看出这些笔记都是出自生物母的口吻。

比起一个副本NPC的自述,本子里的内容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玩家在发泄自己的不安与疑惑。

它没有提到任何与副本剧情相关的设定,只是反复地在问一个问题:

她的神明到底何时会来。

【我被扔进副本中被迫“感染”,祂让我扮演生物母的角色,与那只可怜的小青蛙一起守护“家园”。

神明的规则束缚了我,我无法挣脱,甚至无法死亡,只能在这里等待玩家取得血清将我解脱。

祂说,故事结束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可没有任何人来到过孤岛,祂是个骗子,彻彻底底的混蛋。

不会有人愿意来到这里的。】

池昱秒懂生物母所咒骂的混蛋到底是谁,因为那家伙的游戏规则总是具有极大的诱导性。

祂从一开始就说明了前往孤岛的道路有多么的艰辛,而只要去往防御站就能离开副本,这让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放弃支线任务。

再加上去往孤岛的船需要高阶员工卡,等玩家取到这张卡片,早就离开海域许远了,还会有谁愿意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再千辛万苦地走回来?

所以这个看上去想要杀死所有玩家的最终boss,实际上只是一个被困在没有尽头的副本之中,期待着能被玩家拯救的NPC罢了?

她需要的不是被“打败”,而是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