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池昱留恋更多,严律的尸体就迅速化成了怪物的模样,只不过同样也是在胸膛破开了大洞且死去的怪物。

他是被强行转变出来的,所以在人形时死去,怪物的形态也会一并死亡。

池昱真的如严律所说的那样活了下来,但这样的结局他不能接受。

太残酷了。

严律化作的怪物虽然是尸体,但依然有着慑人的外貌,玩家们只敢躲在远处议论却不敢贸然靠近。

人群中唯有焦月踏着满地斑驳的月光与血色优雅走来,却是残忍地笑道,“严律可对你真好,因为他一个个地来请求我们不要票你,所以为了防止他继续阻碍玩家们的游戏,就只好先解决他了呢。”

池昱:“……”

如遭雷劈。

他的胸腔里燃起了无法遏制的滔天怒火。

这种极具侵略性的情绪从最开始小小的一团火苗直至燃烧到他的四肢百骸,让池昱浑身都因为这种剧痛而克制不住地发抖。

面对焦月不知是嘲讽还是关切的话语,这个向来无欲无求的少年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杀意。

与往日里想要解决掉怪物的那种任务感截然不同,他想要焦月的命,想要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和他们玉石俱焚的时候。

严律所化的怪物正在他的脚边慢慢融化,他在夜幕下散成了一颗颗的尘埃,乘着风慢慢飘去了看不到尽头的天边。

“怎么,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焦月的冷嘲热讽依然不断,她似乎在故意激怒池昱。

如果他在这里向她发起攻击,那便意味着他主动将自己与“危险人物”划上了等号,就算不在这里被那些早与她连通一气的玩家所反杀,也绝对会在下一次的祈祷仪式上被人给票走。

尖牙咬破嘴角,池昱尝到了口中腥甜的滋味,他努力压抑住身体里这难能可贵的情绪起伏,然后抬起了那双毫无高光的眸。

少年的眼里有着同龄人不该有的威慑力,一时之间中庭广场起了阵狂风,枯叶在风中飒飒凋零,乌云遮挡明月,浓雾亦不知从何而来,将整栋别墅都笼罩在诡异的黑雾之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将玩家们吓了一跳,莫云帆也在慌乱中堪堪往后退步,试图靠近圣女雕像旁的篝火来获取些光明。

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头顶忽然响起“咔哒”一声,伴随着锁链轻微的动响,莫云帆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竟见到那被罩袍所遮挡住面目的圣女居然睁开了眼睛!

她双眼瞪大,像是有意识般死死地盯着池昱的方向,就连那柄镰刃也比原先静止的时候要抬高了些距离,似乎随时都会离开底座向着那边僵持着的两人飞冲而去。

他的身上开始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无边的恐惧如漆黑的幕布铺天盖地地向他笼盖,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怎么回事……”

这是莫云帆第一次见到这样姿态的圣女,与平日里庄严圣洁的模样截然不同,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焦月,你……!”察觉到危险的到来,莫云帆想要告诉自己的女友“危险”,但他的话语还未说完,刚才那叫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却倏然散去。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俯下身,他小心翼翼地捧起最后那堆还未被风吹散的尘埃,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寞地转身回了别墅。

池昱知道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况且以他的实力在面对这么多人时也只能无能狂怒。

他在宴会厅的地上找了个还算完好的酒瓶,从里到外将它洗得干干净净,然后他抓起那把灰尘,将它全部灌入了瓶中。

曾经在他身边生龙活虎还信誓旦旦要带他躺赢的青年,此刻就和这酒瓶子一般重量,池昱将它带去了庭院的后方,在那堆杂乱无章的石碑旁,他刨开了个小坑,将严律掩埋在了底下。

最后他坐在花坛旁,支着下颌望着天边的月亮想了许多心事。

在那阵连池昱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怒火过后,他的身体仿佛被掏空,什么都没剩下,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就连悲伤也没有。

最后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房间。

书桌上的小灯还亮着,但每次都会坐在那里捣鼓笔记本的严律却已经不在,空荡荡的床铺上被褥凌乱地铺散开,总会给池昱一种这里什么都没有变过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