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程应脚尖一拐,漫不经心地朝着右边一堆陈列的器材和绿色的成叠的墨绿迷彩服走去,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谢程应向来不爱管闲事的。
打头的黄毛见状,心里安定许多,便更肆无忌惮地把嘴里的烟头“呸”一声吐到被霸凌的少年身上,咧嘴笑,拾起刚才被打断的话柄:
“——骂的就是你这个死人白的洋鬼子,哦,以为高二分了班,兄弟们就找不着你了?瞧你这死白的样儿,化成灰我们也记得!
“才jb两百块钱的保护费都掏不出来,我tm骂你穷鬼都是侮辱了臭狗屎这个词儿!”
他们轮流骂着,满脸快意,专门挑侮辱人的痛点骂,说的话越来越脏,整个房间都是他们嚣张的恶言恶语。
谢程应慢吞吞地从一堆器材里站起身来,拧着眉心,不悦地向那边看去,他们干什么他管不着,但是恶心到他耳朵他就不乐意了。
他向着那群他眼中的垃圾看去,满心烦躁和不爽,这是他向那边看的第一眼。
——也是白芽第一次闯进他的视线里。
带着红色的血给这个昏黄的午后泼上浓墨重彩。
一个纹了粗劣花印的手抓着那个男生白绒绒的脑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向着器材室的墙壁撞去,被施暴者一声不吭,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慢慢支起身子,血顺着撞破了的额角一路流下。
白芽的手肘支起身体,仰头静静地抬眉,蓝灰色的眼睛冷漠地看向施暴者,同时,余光里的怒火给予了后边不远处的谢程应。
流下的血被他随手用胳膊擦了擦,额头便被蹭成一片鲜红,而全身又是雪白,如此,像一只顶着丹顶红的鹤。
轰——
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一抹红,烟花儿似的在脑子里炸开了。
谢程应登时愣怔在原地,臂肘夹着的篮球一下子掉了,滑稽地滚落下来,一下比一下低地弹向那一边。
但他没有去捡,只是兀然地拉下了搭在肩上的外套转而抱在手里,因为他勃.起了。
他以前只觉得这档子事儿奇怪又无聊,费时费力,更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痴迷于此,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这种欲.望更是无趣至极。
在他眼里,做这些还不如对着沙包酣畅淋漓地打一套拳来得畅快舒服。
总而言之,活了十七年以来没有梦遗,没有对别的任何男女有过欲.望的谢程应,此刻,当着一堆人的面儿,对着一个被打出血来的陌生人,一个被欺凌者,起反应了——
即便并没有人看到。
或许魔鬼在这一刻也对他施加了什么咒语,他一动不动,被雷劈了一遭似的,眼也不眨地看向那边。
通体雪白的少年身上受了不少伤,被学校统一发的校服白衬衫裹住纤细柔韧的身体,因为手肘撑在地上的这个姿势而把蹁跹的展翅欲飞的一对蝴蝶骨暴露在外,似乎下一秒就要化为白蝴蝶一样腾飞起来。
他低低地喘息着,狠狠地扭过头挣脱了施暴者的束缚,蓝灰色的眼睛乘了一潭清澈的湖水。
他有白化病,并发症大抵是眼球震颤。
要命......
谢程应滚了滚喉结。
他只觉得那摊美丽的蓝色湖水荡漾起来,有了生命。
——“哈,这个死洋鬼子,挨打就挨打,眼珠子乱寄吧动什么动?”
少年负隅顽抗浑身绷紧的样子实在太美,怒火在他一鼓一鼓的胸膛里燃烧,化为他永不熄灭的燃料。
谢程应的脸已经红了半边,他呼吸有些乱,被这句难听的话拐回神志来,拧着眉心狠狠咬了一口舌尖。
他是不是疯了???
谢程应眼里一片阴沉,隐约能看到一丝慌乱,他不顺心了,自然不会让眼前这群“罪魁祸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