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过双十年纪,且素来身体不好,这是她的头一个孩子,怀得十分不易,她又生了这么些个时辰,此刻十分虚弱。

夫人支起身体,浸了汗的乌发还贴在脖子上,她却小心翼翼地去碰这幼小女婴。

女儿很小,身体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她明明扯着嗓子在哭,声音却仍然不大,倒像只猫儿。

夫人摸着她的小手,苍白的脸上总算露出初为人母的笑意。

她道:“她的眉眼有些像我。”

城东谢家,在梁城中,算是有些头脸的人家。

所以,产婆不慎脱口而出的那句“可惜”里的遗憾,在旁人看来,也未尝没有几分道理。

这新生女婴的父亲——谢家老爷谢望麟——眼下虽是个白衣,但论起祖上,却是显赫过的。

谢老爷的曾祖父曾位至宰相,独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之职达十年之久。

据传,其人才华横溢、足智多谋,而且清廉刚正,体谅百姓,敢于直言上谏,在民间至今仍有“神机清相”之称,可谓一代名臣。

此后,谢家人才辈出、为官出仕者众多。

故而谢氏一族不仅位列书香名门,谢家的年轻男子,还一度有“雏凤”之称,极容易给人以才学出众、谦谦君子的印象。

最鼎盛时,世人见到谢家人,便不禁望而羡叹——

朱雀蛋里朱雀生,麒麟何愁无麟子?

然而,盛极必衰,乃万物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