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着,但不能踩着那么多人的尸骨活着。
阿梨走过去,将瓷瓶塞进谷峰手里,低声道,“解药给薛蛟。”她抬脸,看向一旁托腮看着这边的卫临,冷静质问,“那日与我同乘的丫鬟在哪里?”
卫临挑眉,“还活着。城郊八里村一户姓刘的人家,地窖里。”说着,顺手从袖中丢出块玉佩,道,“信物,带过去,他们自会放人。”
阿梨默默拿过玉佩,不再理睬他,将玉佩塞进谷峰的手里,低头看向谷峰,“你听到了,云润在那里。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我们走之后,你就去救云润和冬珠。”
说完,阿梨沉默了片刻,才很轻地开口,“替我告诉李玄,嫁给他,是我最欢喜的事。我从来不后悔。我很早就喜欢他了,嫁给他,不是因为岁岁的身份,也不是因为别的。”
阿梨心里忽然很后悔,这些话,不应该也不适合让人转达的,她应该当着李玄的面亲口告诉他的。但那个时候,她觉得没必要说这些,他们过得很好,没必要将这些话宣之于口。她觉得李玄应该知道的。
可现在,阿梨忽然很怕,很怕李玄永远也不知道这些。
应该早点说的……
肚子又开始疼了,阿梨却只是抬手护着小腹,什么也没说,看了眼谷峰,便踏上了马车。
她坐进马车里,卫临倒是信守承诺,将谷峰弄了出去,随手丢在路旁,然后便回了马车。
阿梨平静撩起帘子,看着谷峰站起来,马车缓缓动了起来,渐渐离谷峰、离那座宫门越来越远,远到都看不见了,阿梨才放下被冻僵了的手。
然后,一个暖烘烘的小手炉被塞了过来,阿梨下意识就要甩出去。
“不是我准备的,”卫临按住那手炉,道,“是薛蛟准备的。”
阿梨这才没反抗,将那手炉拢在手里,护在小腹前,整个人缩进厚重的披风里,她又累又疼,没任何折腾的力气了。
马车摇晃着,卫临托腮,注视着阿梨藏在昏暗一角的脸,那张脸很白,白得几乎没了血色,折腾这样一晚上,就算是卫临这样的男子,都觉得有些吃力,更遑论一个离临盆不远的孕妇了。
卫临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残忍了,忽的开了口,“生我的那个女人,死之前,肚子里也怀着孩子。”
阿梨一下子警惕起来,看向卫临。
卫临却浑不在意阿梨的警惕,继续淡淡说着,“她不像你娘,出身名门,自小被当做太子妃养大。她母亲是暗娼,最挣不到钱的那种,几个女人结为姐妹,搭伙租个破屋,门口挂块桃红的布,不用什么招牌,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都知道这屋里是做什么营生的。但西北那个地方,常年战乱,谁手里都没几个子,她们还是有上顿没下顿,还有找了乐子不肯给钱的。她就生在那样的破屋里,父不详,长大十一岁的时候,她母亲得了脏病,人没了。她辗转进了军营,照样做那种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