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来到谢家,不等他开口询问,接待他的下人,便将谢老太太请了出来。
谢老太太一坐下,便直接道,“云珠的死,与阁老无关。她自出生起,便先天不足,还没断奶,便开始吃药,所有的医册,我都还留着。当年的大夫,也都还在,一问便知。后来云珠身子越发不好,我遍访名医,只是终究无用,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说到女儿,谢老夫人毕竟难过,旁边站着伺候的老妇人赶忙递上块帕子。那妇人穿得并不似嬷嬷打扮,却行为举止均把姿态摆的极低,倒似个伺候茶水的小丫鬟般。
李玄看了那老妇人一眼,旋即平淡收回视线。
谢老夫人却是摆摆手,朝老妇道,“我没事。”边说,却是咳嗽了起来。
老妇则在谢老夫人身后轻轻拍着,又端来茶盏,道,“您喝口水压一压。”
李玄见状,也不好再问什么,便缓声道,“您若身子不爽,我便该日再来拜访。”
谢老夫人却连忙摆手,面上露出点急色,道,“我没事,老毛病罢了,世子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便是。”
李玄沉吟片刻,道,“我想要当年岳母尚在闺中之时的医册,用过的药方,当时伺候她的丫鬟嬷嬷。若是还在,也可一并带来。”
谢老夫人点了头,道,“医册药方都留着。但当年伺候云珠的丫鬟,大多嫁出去了,一时不大好找。嬷嬷也是,当年云珠出嫁后,我怜她们年长,便一并送回家养老去了。”
谢老夫人这话说得十分寻常,说完后,又吩咐一旁的老妇,去取医册药方来,又看向李玄,道,“我知官府定然是要来问的,便提前叫人翻出来了,你略等片刻,他们这就把医册送来。”
李玄颔首,极敏锐地察觉到了点不寻常之处,却没急着开口,反倒提起了阿梨。
一听到外孙女,谢老夫人的神情骤然柔和了下来,怜惜道,“阿沅定是吓坏了吧?你一定告诉她,她爹爹绝不会害她娘亲的,这定然是旁人见她爹爹官做得大,有意污蔑,叫她万万不可操心这些,好好养胎最重要。”
李玄颔首,又道,“我明白,只是她近来夜里总睡不好,我原本还想,若是方便的话,今日想来您这儿求个当年伺候过岳母的丫鬟或是嬷嬷。您是知道的,阿沅自小和岳母分离,但那份对母亲的依赖慕孺,却是一直在的。我原想着,若有个熟知岳母旧事的嬷嬷,能与她说说岳母的旧事,想来阿沅是极愿意听的。”
他顿了顿,果真瞧见对面的谢老夫人面上流露出一瞬的不自在,便适时给了台阶,道,“可惜那些旧仆都不在了,便也只能作罢。”
谢老夫人也忙道,“是只能如此了。”说完,又补了句,“若是还寻得到,我自然给阿沅找来。可惜这么些年过去了,死的死,走的走,连管事都换了好几茬了,确实难觅踪迹了。”
这时,去取医册的老妇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健壮仆妇,搬着个大大的箱子。
老妇将那箱子打开了,里头满满都是册子,甚至还有些存放了十几年的药渣,李玄看得眉梢一扬,未曾想过,谢府竟还有这样的规矩。
连府中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谨慎到将药渣存放了几十年之久,这却是令李玄感觉有些意外。
谢老夫人看了眼那箱子,朝李玄道,“当年留下的旧物,都在这里了。你若觉得有用,便带走也行。我留着,也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如今排的上用场,也是好的。”
李玄看老夫人似有伤感,便道,“待此事一了,晚辈便送回来。”
谢老夫人只点点头,旋即面上露出了点疲态,那老妇人见状,便朝丫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送客。
李玄便主动道,“那晚辈便告辞了。改日再带阿沅上门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