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趟九江书院并没有白来。书院院长想着就路谦那厚脸皮程度,还道是这回要大出血了。偏生,他还不想得罪这位风头正盛的翰林官,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能在短时间内连升好几阶,怎么着也是个天子宠臣吧?
本着宁可得罪君子也绝不得罪小人的想法,院长都开始盘算着,要不要将自己珍藏的那幅王献之真迹拿出来……
结果,路谦要的是考取童生所需要的一应进学资料!
院长就没想通,哪怕路谦说了是替家里的弟弟要的,那他也还是没想通。
但不要紧,难得糊涂嘛,反正只要把人送走就没问题了。
九江书院放在京城是算不得什么,但咱们得看对比,旁的不说,这里随便哪个先生出来,都能吊打程氏族学的所有先生。
再就是看底蕴了,清廷是沿袭明制的,也就是说,在科举考试方面,有着非常多的重叠。而九江书院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底蕴的,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模板,是不能将学生送上青天,但通过区区童生试还是没问题的。
路谦得偿所愿,满载而归。
院长终于送神成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至于远在蔚县的程家人嘛,暂时还是收不到礼物和信件的。因为路谦光是往书院跑了一趟就花了大半天时间,他每隔五日才能休息一天,再说也不能真的就只送书籍,作为一个从五品官员,他是需要有自己的排面的。
于是,从收集童生试用书,到采买一些不容易坏掉的土特产,再到认真的提笔写信,最后才是将信连同东西一并送去南北商行那边,委托他们的商队去金陵时,顺便捎带东西去程家的铺面……
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都已经是七月旬了。
而在秋节前夕,路谦也收到了来自于程家的节礼。
仍旧是东西少但值钱,其姑母还特地让程表哥在信叮嘱道,就算不一定要联姻,也得先相看起来了,哪怕不忙着相看,都要提前打算起来了。房舍有了,财物也要提前备上,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又道路家没人了,到时候会让他姑父亲自跑一趟,总归得有个长辈镇场子的。
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堆,祖宗瞥了一眼就飘走了,路谦倒是看得格外认真,仿佛透过这狗爬式的字体,就能看到疼爱他的姑母一般。
他是在秋节前收到了节礼和信件,信除了关心他的话之外,也提到了一个事儿。
小表弟啊,考劈叉了。
科举是这样的,童生试只能算是预备役考试,严格来说,并不是划分到科举考试之的。而童生试又具体分为三场考试,分别是县试、府试、院试。
姑母所出的小表弟要考的就是县试。
县试是每年一次的,府试也是。只有最后一轮院试得看具体情况,有些地方也是一年一次,有些则是两年一次,还有取的,算下来是三年考两次。考试时间也是由当地的官衙门公布的,大致时间有数,但具体到哪一日,每年都会有所变化。
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小表弟啊,直接在县试上就考劈叉了。
程表哥在信上说,他娘倒是没生气,就是把他爹差点儿气出个好歹来,直嚷嚷着好样不学学坏样,不跟路谦这个表哥好生学学,偏就是逮着自己那愚蠢的亲哥学!
就很气。
路谦光看程表哥写这一段话时的笔锋,就知道他气坏了。
‘我当初考县试是通过了的!他连县试都没考过,这怎么能说是学了我呢?要学也是学了我爹吧?’
这话就说得很有道理,路谦觉得,他应该问候一下他表哥的屁股蛋子。
总之,小表弟考得十分离谱,不光是考没考上的问题,而是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据说,程姑父在放榜之后,还十分得不相信,又额外托了人走了门路去查县试的卷子。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但这不是县试吗?加上都考完了、放榜了,总之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程姑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他小儿子的卷子,以及塞了钱后人家偷偷的告诉他,别说县试的取率一般只有四五成,就算取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那落榜的人也会是他小儿子的。
路谦:……
没那么玄乎吧?
弟啊,你到底写了啥啊?
陡然间,路谦心底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兆,回想起他送的节礼,这就很离谱了,送给学渣一沓科举用书,这不是将人往死里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