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抬起手,指着远方某个拢起的山包,问:“你瞧见阿娘了吗?”
闻言,太子妃当即一愣。
巍然屹立于太极宫北侧的望月台,确实能轻而易举便遥瞻到远在百里之外的那座圣人为自己所修的皇陵,而如今,文德皇后便独自葬于其中。
“无论是过去的韩归真,还是如今的吴玄风,他们能够得宠,皆是因为已将圣人真正要的是什么琢磨清楚。”
如此让人震惊的话,李暻却始终悠然开口,像是在谈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阿耶他,要的从来不是「道」,而是……那个「人」。
“此生皆是。”
他的目光仍与崔稚晚都落在了穹顶之下的同一处,却又抬腕将她被夜风吹得冰凉的手纳入了掌心:
“稚娘,我不仅与阿娘相似,兴许,也有些像他。”
从未料到李暻会说这样「讨好」的话,崔稚晚的视线总算被拉回到他身上,太子殿下亦将眸光落在了她的眼里。
席间的舞乐之声变得遥远,袭肘的宵寒亦被完全忘却,圆月的光辉倾泻而下,将苍苍交叠的山影润湿成翠碧色。
夜,在这时,忽而生出了无边无际的静谧。
李暻将崔稚晚拉入怀中,把下巴垫在了她的头顶,带着难以察觉的小心翼翼,似是在诉说,又好似在祈求。
他轻声喟叹道:“所以,稚娘,别怕我。”
不知为何,崔稚晚的心中骤然酸成了一片。
因他一句话,她此前的茫然,继而沉默,突然变得十分可笑。
分明有好多话堆在喉头,挤在舌尖,可最后,她竟没头没脑的在恍惚之间,选择了喃喃似自语的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