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可知,阿善……他有头痛之症?”
圣人虽此前从未看出或听说李暻有此状,不过文德皇后从少时起便偶有头风发作,风寒起时,更是痛不可忍,唯有紧闭门窗,以药裹之,才能有所缓解。
想及此,他应说:“许是随了他阿娘。”
“原来如此。”崔稚晚的指尖在杯底的边沿摩挲了两下,叹声道:“阿娘她发作时,是不是也同阿善一般疼呢?”
圣人这才猛然意识到,若太子真的有头风,怎么这么些年来,从未见他因此闭门不出过一回。
“有时候,儿会想,从来运筹帷幄,好似不会出错的太子殿下,也许并非旁人看起来的那样举重若轻,
“毕竟,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比任何人每日多活上哪个一个瞬间。”
崔稚晚声音依旧和缓,甚至在谈起李暻时,方才小心藏着的紧张和担忧,都消失不见了,反而多了几分从心底丝丝缕缕渗透而出的坚定:
“他忍下一切,不动声色,我猜,大概是因为,阿善他自幼就被训导,要克己容忍,要不露形色,要做一个值得所有人信赖和托付的太子殿下。
“所以,他便必须做到。
“甚至今日惹阿耶生气,说不定亦是同样的因果。”
话到此处,小小的停顿,而后,崔稚晚猛然抬头直视着坐于对面之人,语气中霎时间迸发出许许多多的无所畏惧:
“可惜,阿耶阿娘自小便教阿善,如何做太子,怎样做帝王,却好似从未教过他,去做一个有喜怒哀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