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人心底的黑暗挖出的代价,从来不菲。
所以,沉重且棱角分明的墨黑色物体朝着李暻的面门飞来之时,他知以圣人如今手上的轻重和准头,最多也不过是再流一些血,绝无任何致命可能。
所以,为了让他发泄汇聚在心中难以消散的闷气,太子殿下本来是不打算躲的。
可砚台迎面飞来时,他还是偏了头。
倒不是没有克制住本能,或者忽然心生惧意,而是,面上的伤痕不同于身上的那些,无论如何都是遮不住的。
李暻此前答应过崔稚晚,「不会再受伤」。
他如今已然食言。
那么,最起码,不要让她看到。
片刻前的宁静,霎时间扭曲成了一股磅礴的怒火,即便再三克制,却终究还是喷涌而出。
见太子竟然还敢躲开,圣人怒意更盛,唰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尖骂:
“李暻,朕看这东宫,你还是住的太过稳当。”
躲避的有些晚,额角骤然锐利的疼痛让李暻意识到,自己仍是被砚台边突出的棱角划出了一道血痕。
“阿耶用不着威胁我,”他抬手擦了擦脸侧被溅到的墨迹,人虽还跪着,可又好似已站了起来:
“时至今日,若太子之废立仍是阿耶的一言堂,儿恐怕早就尸骨无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