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过,我想过要把那个孩子打掉的。我的父母是那种很老旧,很固执的父母,我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虽然喜欢业成,却也明白,一个没有结婚的单身母亲意味着什么。我去了医院,我想要把那个孩子给拿掉的,可医生让我想想,她说孩子很健康。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了很久,久到我再也不舍得将那个孩子与我分开。
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一个成为未婚妈妈,终身都不会再嫁的准备,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父母会突然过来,并且发现了我已经怀孕的事实。他们很生气,很愤怒,觉得我做的事情让他们丢脸,觉得他们辛辛苦苦抚养了我这么多年,都是白费的。我试图解释,可他们根本不听。我试图说服他们,结果迎来的却是我父亲的巴掌和母亲的咒骂。
再后来,我被他们逼着去了医院,他们说我是精神病,是无行为能力人,在他们强制的要求下,医生从我体内拿走了那个孩子。我疯了,我真的疯了,我没有办法接受我的孩子已经离开我的事实。可越是痛苦,我就越是清醒,越是知道我其实还没有疯。如意,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
邢如意不敢摇头,因为鬼,在任何一篇鬼故事里都是喜怒无常的。
“出院的时候,我已经不说话了。我就像是一个被收走了灵魂的木偶,被父母牵着线往前走。我跟着他们回到了老家,每天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街道。偶尔,也会看到那些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父母。那个时候,我会想,如果我的孩子还在,再过几个月,我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会推着婴儿车跟我的孩子走在阳光底下。
然而,没有如果,我的孩子被当做一团医疗废物给扔掉了。每个深夜,我都辗转反侧,我总能看见我的孩子孤零零的蜷缩在一个满是垃圾的角落,用一双犹如受惊小鹿般的眼睛看着我。他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不保护我呢?妈妈,我很疼,我害怕。”
高露说的双眼红红,邢如意听得双眼红红。
“过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那天天气很不好,外面有风,我爸妈终于将那扇锁着我的门打开了。他们要我去相亲,他们告诉我,对方的条件很好,并且不会介意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高露苦笑,眼中满是苦涩:“曾经发生的事情?是指什么呢?是我爱上了一个我喜欢的人,跟他做了男女朋友间都会做的事情,意外的留下了一个小生命又被他们夺走的事情吗?我麻木的想着,麻木的被他们推出房间,推上那辆黑色的我记不得车牌的小轿车。”
“然后呢,又发生了什么?”
“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那个人想要把我留下来,而我的父母同意了。在我父母走后,他就开始抱我,开始像猪一样的在我身上拱来拱去,啃来啃去,我觉得烦,就用桌上的东西砸了他。他恼羞成怒,而我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脸,听不清楚他说的话。我离开那个地方,游荡着回到了家,然后当着我父母的面从楼上跳了下来。”
第266章 相思糖(12)
“疼吗?”
“不疼。”高露摇摇头:“事实上,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我从上面跳下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小孩子。我心里知道,那是我的孩子,他来接我了。再后来……再后来,我就听到了业成的声音,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他。”
“在哪里?你是在哪里看到他的?”
“他家里,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当时,他正躺着睡觉,我就躺在他的身边。睁开眼的时候,我还以为意外怀孕,跳楼自杀那些都是我做的一场梦,我们还跟过去一样,是在一起的。我看着他,伸手想要抱他,结果根本抱不到。后来,我才知道,我死了,我变成了以前我最害怕的那种鬼魂。”
“你是不是吓他了?”
郑业成身上那些驱邪的东西肯定不是未卜先知,他那种人,估摸着也不会良心不安,睡不着觉。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高露给吓着了。
“没有,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回来了。”
“你都做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只是很渴望,很渴望他能看见我,能知道我就在他身边。”
“他看见过你吗?”
高露摇摇头:“我做鬼这么久,唯一能看见我的好像就只有你。”
“呵呵。”邢如意干笑两声:“那我这运气也未免太好了点儿。”
“我知道磁场,所以我尝试过去控制业成家里的灯,结果发现那些鬼片儿好像都是瞎演的。那些灯具我根本就控制不了,唯一能够让它们忽闪忽闪的就只有电线短路或者电压不稳。我也尝试过,弄个血手印啥的,可我是鬼,本身就没有血,也弄不住血手印。我还试图制造声音,可他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跟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