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君药的头被人轻柔地托起,他下意识仰起头,缓缓地饮下了水。
秋君药喝完水之后,那人还用帕子擦干净秋君药唇边的水渍,动作极尽耐心和温柔。
秋君药被照顾的很舒服,闭着眼睛,被伺候的愈发昏昏欲睡。
似乎是察觉到秋君药又累了,“来福”扶着秋君药,让他重新躺回床上,然后给秋君药掖好被角,将秋君药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虽然之前来福也是这么照顾秋君药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秋君药总觉得“来福”这次好像动作更温柔,也更让他觉得舒服。
秋君药喝了水,本来想重新睡回去,但没有想到,在他酝酿睡意的时候,一阵灼热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脸上,他即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似乎有人从一开始就始终在看着他,从来没有移开过眼神。
秋君药被这视线扰的有些睡不着,他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直视天颜,没想到刚掀开眼皮,就看见引鸳正坐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
“........”
秋君药瞬间瞪大眼,一句“你”字尚未脱口而出,就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瞬间就浸透了他掌心的帕子,刺目又惊心。
引鸳没想到秋君药一看见他竟然是这种反应,原本的生气和委屈在一瞬间变成了慌张,忙探过身去想要去查看秋君药怎么样了,但秋君药却转过身,不再看他:
“出去。”
他说:“出去吧。”
即使是想要赶引鸳走,秋君药的声音也不带多少冷酷和无情,反而低低的,语调也涩涩的,伴随着脱口而出的话,秋君药后背覆盖着的白色青丝悄然垂落,几乎要刺伤引鸳的心。
引鸳伸出手的指尖垂在半空中,猛然顿住,在触碰和收回之间犹豫半晌,许久,他才听见自己冷笑着说:
“秋君药,你竟真的是如此冷血的人?”
他怒极反笑,收回的手揪紧了衣角,蔓延开一片鲜明褶皱:“我伴你三年,伺候起居,与你合欢,甚至还想给你生孩子,你就这么对我?”
“..........”秋君药睫毛轻颤,紧接着缓缓垂下眼睑,帕子压在唇边轻咳了几下,并没有开口。
见秋君药仍然背对着他,引鸳本来一腔的委屈和暴躁难以找到一个抒发口,又不敢去碰秋君药,生怕碰出个好歹来,边说就忍不住流了泪,带着哭腔发怒道:
“秋君药!”
他说:“你若是打定主意不肯见我,那不如明儿就给我下一封休书,只要看见这休书,那我这皇后也不当了,从此以后,也不再缠着你了!”
言罢,引鸳猛地一下站起来,怒气冲冲,转身就想走,却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秋君药低声开了口:
“等等。”
引鸳脚步一顿,脸上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变成了淡淡的得逞的笑意。
他没有转过身,本来想听秋君药是怎么挽留他的,但下一秒,秋君药的一句话就让他脸色骤变:
“来福。”
他说:“拿笔墨来。”
“...........”引鸳指尖刺入掌心,猛地回过头,头上的钗饰一晃,几乎要打到引鸳自己的脸:
“秋君药,你.........”
“不是要休书吗?”秋君药掌心撑着床板,艰难地直起身,一边咳嗽一边道:
“现在就给你。”
一旁的来福为难几秒,终于在自己的主子和引鸳中间,选择了服从秋君药的命令,端来笔墨纸砚,还顺带磨好了墨。
毛笔在墨水中浸了浸,来福抬起头,试探性地看了一眼秋君药,而此时的秋君药却没有在看他,老神神在地盯着面前的一张白纸,许久,才抬起手,颤抖着接过笔,一字一句地写下休书——
“秋君药,有妻引氏。盖世上之姻缘,和则同被,不和则离。成婚三年,恩爱和满,两体一心,但如今,某体弱如雨中灯,风前烛,药石无医,再难为继。贤妻引氏尚且年少,某身陨之后,怜他孤身一人,恐误韶华好前程。故今日与之相决,永断葛藤,愿我妻娘子淡扫娥眉,重梳美髻,逞窈窕之态,选高官之主,弄花前月下琴瑟和鸣之姿。再拜。伏愿我妻娘子千秋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