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远离长安,再图他法?”他似在沉吟,“断尾求生我懂,可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要做到弃帅保车何其难也?”
“难也不难,君不见天启苏氏之故事乎?”少女狡黠一笑,双手抱住他的脖颈,“让你去调鼎居为我带的杏仁酥、茯苓糕呢?”
天地颠倒,时空流溯,陡然之间物转星移,已从春光明媚的黄昏到了子夜。
这日宦途劳碌,帝党贺党、士族寒门照常斗成一团,顶简单的差事应是扯皮到了三更半夜。
实在不想回府,兜兜转转仍是去了别苑。进了别苑内院才猛然想起,这个时辰再去寻她,孤男寡女怕是说不清楚,可一颗心又空空荡荡落不到实处,总想去看她一眼,哪怕只说上一句话。
怀着这般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终是站在了佳人暂住的西厢之外。
可他双脚甫一踏入,他便后悔了——夏夜燥热,佳人生长于乡野之间,颇有天然之趣,并不十分讲究男女大防,竟未休憩于内室,而是将贵妃榻搬来院内,身边也未留个人伺候,竟就这么安寝了。
他一时竟不知该责备她贪凉,还是提点她记得规矩,沉默片刻后看着她轻薄衣衫,仍是将自己外袍脱下,踱近几步,想要给她披上。
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佳人睡姿豪迈,衣襟大开,不仅露出了精致玲珑的锁骨以及其正中的那颗朱砂痣,更露出了大半平坦的胸膛。
略带沙哑的嗓音,远超出常人的见地,过于高挑的身形……
他该暴怒该恶心该无所适从,可他心中涌起的更多还是怜惜——家破人亡,不得不男扮女装周旋于权贵之间,这等坚忍不拔、胆略气魄,如何不让人心折?
他忍不住想伸手抱抱他,可还未碰到他的衣角,场景却再度旋转起来。
听闻白雪词惨状,他心急火燎地纵马向大慈恩寺而去,却险些撞倒一个老者,他急急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回避,却发觉另有一老妪来不及闪避,眼看就要伤于马蹄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