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朝廷武侠(夺玉)19 阿瑾

被冷汗浸到模糊刺痛的视野里,隐约看出来是祥云形状的玉石,窗被呼呼大作的寒风吹开。

透着雪光,墨瑾似是看到了那日雪上红梅初绽,合着花前少女的笑靥。

指尖将玉石压入掌心,边缘有些硌手的纹路,竟是硬生生割破了手心,沁出血珠落在玉石上,略显斑驳。

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墨瑾瞅着玉石那点血渍,苍白的脸上诡异地出现了点柔和的笑意,不知是在笑什么。

他在她面前用的一直都是假的。

在孤剑山庄时,偷的是酥云的身份,便是如今在魔教了,也用的是殷怀瑜的身份。

究竟是为什么不敢告诉她真相,有时候连生来难以与常人共情的墨瑾都有些弄不清楚了。

归根到底,不过是怕蛊人的身份被得知后,再加上杀父灭门之仇,惹来厌恶。

可如蛊虫本能般的贪恋之心,却驱使着他贪恋着其中几分若隐若现的温暖,不愿割舍。

苍白的唇瓣被血染红了,倒像是添了点胭脂于其上,有一种靡艳残虐的美感。

白衣胜雪的墨瑾口吐鲜血,却笑得肆意,眸中杀意陡现,似是雪夜里幽幽的一抹寒光。

自己早就该知道,不受控却能够引发他体内千重蛊失控的事物,要么置于眼下日夜抵死纠缠着让她噙着泪吞吃下全部,却只能怯生生地搂紧自己脖子逃不开,要么便从一开始就抹杀干净.......

黎明之际,山洞外大雪渐渐下得轻缓了不少。

化开的雪水顺着枝叶滑落而下,蜿蜒开皎洁的痕迹。

蔓果效用解得差不多,已经累到有些睁不开眼想要直接抛开人的时南絮却被素来沉默寡言,克制听话的长乐桎梏住了。

被猛地来一下的时南絮乌黑湿润的眼含着泪,下意识地揪住了长乐的青丝。

她意识不清,却能够隐约感觉出来长乐似乎心情并不能算得上好。

混沌中,大概还能够记得到他喂过来的时候,蓦然地停住了片刻,而后轻咬过时南絮白玉珠子般的耳垂,轻声问道:“小姐......那殷公子,可曾冒犯过你?”

耳畔长乐的嗓音很温柔很轻,却让意识模糊的时南絮隐约察觉出几分危险没有回答,脑袋却埋在他肩窝处蹭了蹭,眼角的泪滴落而下。

答案显而易见。

长乐素来沉静的黑眸中鲜少地,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几乎结成实质杀意,似是幽深的潭水般。

便是杀那几个渣滓时,他眸中的杀意都未曾如此刻般浓厚过。

他日日夜夜护着,连分毫苦都不舍得让她经受的小姐,那可耻之徒却让她眼眸受伤目不能视,竟还敢染指给她下药,惹得她此刻这般难受......

在心中杀意攀到顶峰时,长乐却感觉到眼睫上传来了湿漉漉的触感,倏地消散了个干净。

原来是时南絮虽然意识模糊,却能够感受到搂着自己人身上的凛然杀气,于是垂首寻找到后轻轻地啄吻着他漆黑的羽睫,像是茫然不知事的鹿儿。

长乐握紧了手中一手可握的腰肢,竟是被气得笑了一声,在她耳畔轻语,“小姐,容长乐冒犯了。”

而后,时南絮就将他口中的冒犯明白体验了个透彻。

直至将近破晓,泣音都有些破碎的时南絮才裹着大氅沉沉地睡去了。

而这般离谱之事发生后,一直木屋中的榻上才醒过来的时南絮陡然惊醒,席卷而来的疲倦无力之感让她简直是眼前一黑。

脑海中的所有声响和行径,就像是放电影般在她脑中倒带播放,还不断重播循环幻化出画面来。

时南絮只觉得脑中都是雷声在震天作响,震耳欲聋到难以停歇,一遍一遍地问自己,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江慕寒是主角攻,是要和主角受江念远和那个配角攻相爱相杀的啊!

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回忆中那个含着泪可怜兮兮却把受害者江慕寒给吞吃而下的人是谁啊?

时南絮用暖和的被子闷住了自己,只觉得头痛欲裂。

但想到了什么的时南絮倏地坐起身来,抱着长乐亲手做的枕头发愣。

可这次的系统却跟死了一般没有半点动静,也没有提醒。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样的发展是符合剧情的。

时南絮蹙眉思索着。

毕竟这是一本文,主角攻江慕寒对自己有情感,但根据那些虐恋情深的小说剧情线发展来看,和自己这么个没什么戏份的女配,是不可能发展下去的。

若要让这虐恋情深更离谱炸裂的话,那自己死似乎也是情理之中了。

自己只是个炮灰女配,长乐对自己有若有若无的感情,然后墨瑾这个作死的配角攻作为魔教教主要斩草除根,杀干净孤剑山庄活口。

剧情纲要里也说了自己是死于墨瑾之手,自己被墨瑾杀了之后,主角攻江慕寒也就是长乐,肯定会更加憎恨他,再加上哥哥江念远被抢的仇,仇上加仇把墨瑾干掉。

这么想,剩下要展开的剧情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只是时南絮一时之间门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把一直忠心守着自己的长乐给欺负了的错事,十分厌弃自我的行为,不想要即刻面对他。

这比之前殷怀瑜那桩子事还要令她难受。

一连几日都不肯出屋子。

长乐立于门外,目光落在紧锁的门扉上,站了许久将手中热好的饭食搁置在窗台上。

心中微叹,但他到底还是抬起手,指节微曲敲了敲轩窗,轻声道:“小姐,我去进山了。”

这些日子里,她都不曾多吃些什么,端进屋内的饭食也是草草吃了几口,便恹恹地说吃不下了。

院子里的小鸡也交由隔壁住着的林莹娥管了。

有时长乐去了镇上回来后,院中出来透气的少女远远地听见了自己回来的动静,一下子如受了惊的兔子般躲进了屋子里。

那日长乐看见她愈发纤瘦的身形,只觉得心尖似针扎般,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哄她开心。

昔日在孤剑山庄的时候,她总是眉眼弯弯的带笑模样,从未有过这般的情况。

以前一串糖葫芦便能逗得她笑靥如花,而如今镇子上各色新奇物什都不能换她心情好上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猜出那几个渣滓被长乐收拾了,近些日子这林家婶子的精神头都好了不少,见这两人之间门的气氛古怪。

待到长乐来问她该如何是好,林婶子顿时大笑了起来,笑着问他可曾知晓自家夫人喜好如何。

长乐怔然片刻,随后回过神继续收拾着手中买来的话本,悉悉索索的响声中,林莹娥听着这清俊的青年从未有过这么多话。

“她好甜食,却不喜过分甜,酸中带甜的糖葫芦最是喜欢的,镇上的豌豆黄点心她也喜欢,不过须得少放半勺蜜糖,再添些粗茶。平日里闲暇时候便喜欢看话本子解闷.......”他的话突然顿住了,多了几分落寞,“自从她眼睛看不见后,就喜欢睡前央着我念给她听。”

似是想起了什么后,长乐又多了一句,“她似乎格外喜欢毛绒绒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