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惶又慌乱的想要扑到吕雉脚下,却被吕雉推到了一边,脸色顿时又变得意外和震惊——
再去看吕雉的神色,一抹恐慌之意,竟瞬间袭上刘盈心头。
“母后......”
吕雉通红着眼睛,摇着头:“偏你不能说......”
可偏偏就是刘盈说的,偏偏是她的儿子来苛责于她......
【还是那句话,吕雉就算对不起谁,都没对不起过刘盈。】
【可刘盈都是怎么对吕雉的?真是生块儿叉烧都比生这么一个儿子强!】
【有母亲如此尽心尽力为自己谋划,为了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不惜去求大臣,不惜顶着恶名,也要为儿子铲除阻碍,可结果刘盈回报她的是什么?是“此非人所为”的不孝苛责!是对戚夫人的失声痛哭!】
【也不知那失声痛哭,有没有扎进吕雉的心里。】
【有人诟病吕雉还叫儿子来看戚夫人的人彘,是冷酷无情的行为,可也不看看刘盈是什么品种,又是什么样子,如此虚伪的仁弱,难道吕雉不想让自己儿子强硬起来?】
【只可惜吕雉错估了刘盈的心理承受能力,也错估了刘盈是否能理解她的一片拳拳爱子之意。】
秦朝——
马车之中,吕雉已然是早变了脸色。
也不想管什么戚夫人什么刘如意,只想到自己的儿子刘盈,竟是如此?!
若刘盈当真长成如此,那是真的还不如不生!
【有句话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刘盈可不就是如此。】
【不过就是仗着吕雉对他的爱护,才敢如此对吕雉,他大概是打心底里就知道,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他都是吕雉唯一的儿子,吕雉不可能放弃他,所以才如此的有恃无恐,如此的苛责指责。】
【若是换做刘邦,恐怕不仅不会如何,可还要说一句做得好?】
“不......”
刘盈仓惶着一张脸对吕雉摇头,听天幕说到这里,竟更是脸上感觉火辣辣的难受。
可他张嘴想要辩解,却仍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说刘盈是看过戚夫人的“人彘”形象后,于是被吓到生病,然后才二十三岁就病故。】
【但其实刘盈痛哭之后,的确生了一场病,一年多不能起身,然而在这之后,刘盈可是自此每天饮酒,并且寻欢作乐,不再理会朝政,所以才又生了病,于是才二十三岁便病故,这都是他自己作的缘故!】
听到自己二十三岁就会亡故,刘盈又是一吓,蓦地瞪起了眼睛。
吕雉也是一顿,但想起刘盈在这之后的行为,看向刘盈之时,竟满是无言以对,不知如何说道。
【刘盈令人费解的行为还不止如此,如他当了皇帝之后,齐王刘肥入朝,宴饮于吕雉之前,结果刘盈以刘肥是兄长为由,让刘肥坐在上座,就像是普通百姓家里的礼节一样。】
【然后吕雉因此动怒,就命人倒了两杯鸩酒,摆在面前,让刘肥起身为她祝酒。】
【之后刘盈察觉吕雉欲为何事,便也取来毒酒为自己母亲祝寿,于是吕雉只好打掉毒酒,不再谋害刘肥。】
【先不说刘盈是怎么想的,他一个皇帝,还是吕雉辛辛苦苦为刘盈筹谋来的,结果因为刘肥是兄长,就要让刘肥坐在上座,这将自己的母亲置于何地?!这是在捧刘肥的母亲曹氏,还是在贬低自己的母亲?!】
【无论于情于理,都不太说得过去吧?】
【再怎么样,这也是帝王家,非要如寻常百姓家的礼节一样,这不是故意找吕雉的不痛快吗?】
【而且若说刘盈兄友弟恭,可他根本不一视同仁,尤其是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鲁元公主——】
刘盈瞬间又是心底一咯噔。
眼见着吕雉脸上神色更冷,已经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不,他可是母后唯一的儿子......
刘盈如是想着,可是为何心底却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当初鲁元公主险些要被外嫁给匈奴和亲,是吕雉得知后日日夜夜的啼哭,对刘邦说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忍心把她抛掉远嫁匈奴去?!如此刘邦才歇了派出鲁元公主去和亲的心思。】
【可这期间,刘盈有为自己的姐姐说过什么吗?有过什么表示吗?】
【这一对比刘如意和刘肥,对自己的亲姐竟是如此,差距不可谓不大。】
【所以刘盈这究竟算什么?他究竟哪来的脸面和立场去指责吕雉?】
【对吕雉能说出“此非人所为”这句话,简直就是不孝!】
【对刘如意和刘肥尚且护之,却对自己亲姐险些外嫁匈奴一事,却没有任何记载传下来,岂不是不悌之举?】
【当了皇帝之后,又因为戚夫人的“人彘”事件,不再理会朝政,还每天饮酒,寻欢作乐,对于国家臣民而言,更是不知所谓不负责!而且以如此事情为理由,简直无异于是滑天下之大稽!】
【所以刘盈不管是为人子,还是为人弟,亦或者是当皇帝而言,可真是不伦不类,也实属贻笑大方了。】
【他最对不起的,就是吕雉劳心费力为他筹谋的一切!也不知道哪里有脸来放纵自己,堪称一大笑话。】
刘盈:“......”
现下他脸色难堪又难看的不行,仿佛有无数只蚂蚁攀爬在身上,浑身别扭以及不自在。
自以为过来是劝谏母亲,结果竟是他成了不孝不悌,不伦不类之人?!而且还贻笑大方......竟是个笑话?!
可要刘盈说些什么......他要说些什么才好?!
他能解释什么?又能辩解什么?!
他......
刘盈不禁跪爬到吕雉身边,急迫道:“母后——”
“母后!儿不是这等人,儿不是......”
吕雉看着刘盈双目泛红,几乎要哭出声,不禁将手抚在刘盈头顶。
“来,母后问你。”
“什么?”
刘盈抬起头,对上吕雉的视线,只听吕雉继续开口道——
“我儿如今悔痛解释,是真觉得对不起母后,还是......”
“还是怕自己名声有碍,这太子之位便当得不稳了?”
骤然间,刘盈哀哭的声音猛地卡在了嗓子里。
“母后......?!”
刘盈于刹那间变了的脸色,尽皆收在吕雉眼底。
吕雉闭了闭眼睛,终是将手从刘盈脑袋上挪开了。
见状,刘盈才是更变了脸色,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是什么表现,又要扑到吕雉脚下去辩解,却被吕雉给避开了去。
吕雉背过刘盈,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而后转身坐下。
再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儿子,失望之意隐于眼底,只余更加冷硬之色。
“是母后错了。”
听到吕雉如此说,刘盈不仅没缓和了神色,脸色更是惊变不已。
就听吕雉又继续道——
“这太子之位,原来你真当不得。”
“不——”
刘盈急切的摇着头:“母后,若是儿子当不得,那又能是谁?您只有我一个儿子——”
“是吗?”吕雉淡淡反问道。
刘盈的声音霎时间顿住,脸色也瞬间僵硬住。
没有他这个“儿子”,岂非还有其他身份之人?!
怎会没有?!他不是唯一选择!
可......
“母后!儿子是站在您这边的,难道天幕之后,母后您就不怕......”
刘盈语焉不详,但相信吕雉懂他的意思。
现下天幕这么说,难道母后就不怕父皇怪罪下来?!
吕雉当然懂刘盈的未尽之意,但就是因为懂,她才满心失望和荒凉之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