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重新召唤出鲲,打算带着一队小伙伴前去救援联邦军校时,一截冷玉般修长的手忽然从旁边伸了过来。
不知何时,诸葛辞从昏厥中苏醒。
因为引爆了自己的拟态,可想而知未来至少七天时间,极致的痛楚将如影随形,仿佛有人拿着把小电钻在脑海深处研磨,要他一经苏醒,额心就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饶是如此,诸葛辞仍旧按捺住周身不适的感觉,不顾古德泽劝阻起身,从随身背包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固执地亲手递给她。
“什么?”原含霜一时没反应过来,只顺着他力道接下。
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一袋五颜六色的虫族晶核。
原含霜一惊,猛然抬眸。
夜空中,诸葛辞清冷瘦削的面容格外苍白,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失去黑框眼镜遮挡后,那双狭长上挑的丹凤眼终于展露在空气中。这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身就给人傲慢的感觉,只不过因为自身自带的疏离淡漠,硬生生压了下来。黑色的星眸仿佛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任何秘密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你......”一时间,原含霜有些惊疑不定。
上回几大学院合作时,楼迦也将帝校赚来的晶核给了她,但那毕竟是她先表达了自己可以食用晶核,才有后来。
诸葛辞这么没头没尾,忽然将一大包晶核给她,看数量,只比帝校少上一些,应当是一个月内在赛场中赚的,很难不让人多想。
看见她脸上不自觉流露的微小警惕,诸葛辞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整个人却忽然眼前一黑,再度向前栽倒,当真应了那句弱柳扶风的话。
古德泽匆忙将自家不省心的主席扶起,好生安置在一旁休息,而后回头看着面前的双马尾黑发少女,神色瞬间染上紧张:“那个,其实主席刚才的行为没有恶意......”
“没事。”现在也不是追究考虑这些的时候:“如果他醒了,帮我谢一声。”
原含霜将这袋晶核收起,看着小伙伴们伸出的手,果断选择抓住夏梦柔的手借力,一跃跳到鲲背上。
等到离开赛前入口,重新驶入虫潮区域后,原含霜才松了一口气。
“诸葛辞难道看出什么来了?”
刚才人多耳杂,轩辕晟愣是没敢说:“可刚才一路上,我看他双眼微阖,整个人半死不活,别说同调拟态了,那状态说命不久矣都有人信,这还有余力同调拟态计算,那他也真是个神人。”
“不清楚。”原含霜摇了摇头:“算了,救都救了,这些等结束后再考虑吧。”
在决定救人之前,她就已经考虑过后果。
虽说这个时候,若是身份暴露,可想而知后患无穷无尽,但和一条条宝贵的生命相比,值得。
“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使用出一个,笼罩全星球的大型神圣防护。”
原含霜将随身背包里所有晶核拿了出来,里面全部是赛场所得,零零散散加起来足足有数百颗。
鉴于在场都是值得信赖的小伙伴,她干脆也不藏了,一股脑往嘴里塞。
冰冷的晶核下肚,转瞬间化作最精纯的能量,游走在四肢百骸。仿佛感应般,每吃下一块晶核,他们乘坐的鲲体表上也会同时闪过一道玄秘银光。
饶是手握从黑太子那里敲诈来一亿星币的原含霜,因为清楚自己无底洞一般的饭量,对于吃饭方面也抠抠搜搜,鲜少有这么大方豪爽填饱自己的时候。
等到最后一颗晶核吞完,她摸了摸仍旧没有半分变化的肚子,缓缓起身。
“神圣防护最重要的诀窍,在于守护的决心,和舍己为人的勇气。”
从小到大被灌输无数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却为零的轩辕晟在一旁碎碎叨念:“爷爷曾经和我说过,他每一次召唤出黄金苍龙,张开神圣防护前,脑海中都会浮现出帝国万千子民,还有奶奶昔日的笑颜。”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原含霜缓缓闭眼。
自从在旧部修习过简单的理论课程后,她一直在寻找“守护”的真正含义。
虽然从前世的她一直在战斗,但是对于这两个字,了解最深的恐怕还是今生。
无论是爸爸自出生开始,即便自身难保,依旧对她的铭记在骨血中守护;亦或者是走出1999星,来到银星学院,遇上的这群并肩前行,共同奋战的小伙伴;以及多年来即便被全星际唾弃却仍旧坚信主君,将忠心耿耿和义薄云天坚持贯彻的旧部;甚至是上学期帝国图书馆内一致选择帮她保密身份的两校老师......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教会她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就比如现在,原含霜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清楚地明白一点。
——她想要守护眼前这些人。
再一次睁开时,已然变得潋滟的红色瞳孔里,充斥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双马尾黑发少女缓缓张开手掌,汇聚全身力气。
奇迹般的星芒诞生了。
一点点细小的星芒从分明的骨节上浮起,汇聚在一起,仿佛一朵太阳花。
原含霜没有丝毫留手,她将方才摄入的能量通通灌入这朵虚幻美丽的花里,雕琢出它的脉络,花叶,仅仅留下以她现今能力无法再压缩的一小部分。
而后张开手,任由它轻轻轻轻飘起,顺着夜风,冲进深不见底的黑色云层之中,刹那间就被厚重的云层所吞噬,转瞬消失不见,再无踪迹。
“没关系没关系,失败一次而已,多尝试几次就好了。”
见状,生怕妹妹灰心丧气的轩辕晟第一个手忙脚乱跳出来安慰:“你哥哥我当年,哦不,应该说从小到大。我可尝试过无数次,那是不知道给手背扎了多少个血口子,疼得龇牙咧嘴都没成功过。妹妹你第一次放神圣防护,就能做到上学期那个程度,已经很厉害......”
下一秒,他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一旁正单手把玩着匕首的骨冬却笑了。
云层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