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早一些的时候,光明圣殿。
光明圣殿总殿建立在整个教皇国圣山上,下方是古老的圣城,如同众星拱月朝圣般将这座神圣的建筑围起。
时至深夜,这里却灯火通明,亮起一盏接一盏的灯,照得黑夜如同白昼。巨大的金色圣池倒映着匆匆行走的人影,碧波荡漾。
接到通知,红衣主教们纷纷披上衣服,从熟睡中惊醒,赶往大圣堂。
所幸早在几个月前,星网上就隐隐约约传出教皇病重的消息和传闻。近几年光明教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闭门谢客,深居简出,前几个月更是发出病危通知。不管是外界还是光明圣殿内部,都已经做好教皇忽然驾崩的准备,只需按流程走即可。
“教皇病重,危在旦夕,下令将圣子冕下带至教皇厅。”
医生批复下来的层层手续转达,最终提交给一位驻守在教皇国的帝国军部高层,待确认无误得到首肯后,殷龙景才被允许放行。他解下武器,穿过层层叠叠的门厅,在重兵把守下进入偏殿圣子卧室内。
“冕下?”殷龙景轻轻敲动黑色的铁门,看着上面繁杂神秘的花纹旋转。
当初黑塔伪装成虫族入侵光明圣殿,忏悔室被打碎后,帝国对其进行了重新修缮,将忏悔室的位置改到了先前圣子的卧室,这里安保更加完善,条件也比之前好上不少,至少不用睡冷冰冰的石板,可以睡进暖和的被褥。
但即便如此,楼迦身上的抑制器仍旧不被允许取下。
好在这玩意不耽误修炼。
“教皇当初曾发布急诏,命令属下在临终时将您带至陛下榻前。”
在殷龙景传递消息的时候,卧室门上的禁制总算被打开,铁门嘎吱一声开启。
门后,银发圣子已经穿戴完毕,站立在那里。
整整三年的囚禁生涯,丝毫没有折损他身上浑然天成的矜贵,反倒因为年龄的沉淀,修炼等级的增加,沾染上更多炽天使的神圣气息,轮廓变得成熟的同时,周身气质愈发超凡脱俗。
“走吧。”楼迦朝前迈步,完全没有被幽禁三年的痕迹。
他薄唇紧抿,白袍翻飞,因为行走过□□速,周围月白色的石柱在俊美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翩跹的阴影,显得格外冷峻。
虽然一年多未见冕下,情况紧急,殷龙景没有出声打扰,而是迅速跟上。
他清楚,老教皇当年将冕下从孤儿院接出来,又力排众议将刚刚觉醒六翼炽天使拟态的楼迦立为光明圣子,在楼迦被帝国关禁闭的这两年,甚至拖着病体出手平复过圣殿内部的动乱,让枢机大主教派不要因为圣子暂时被卸职就生起不该有的想法。
冕下一向重感情,虽说长大后因为教皇控制欲见长,强迫下达的命令和种种荒唐事情稍有疏远,但不管怎么说,仍旧还是亦师亦父的存在,如今教皇病重,弥留之际,心里定然不好受。
很快,楼迦就穿过层层叠叠的走廊,掠过神像耸立的大圣堂,进入教皇厅。
这里已经聚集了数目众多的枢机主教。他们身披厚重的红衣,围在中央的床前。所有人都将双手搭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低声祈祷。一旁空中飘浮着记录装置和设备,床前繁杂的仪器闪烁明灭灯光,整体氛围肃穆哀伤。
站在最前面的枢机大主教富吉面色沉痛,只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感,虚伪又做作,反倒趁着教皇弥留的功夫,低声在说些什么。
“圣子来了。”
“冕下......”
楼迦进来时,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三年禁闭,不管是圣子派还是枢机大主教派,都不被允许探望。看着这位清冷疏离如同天上明月,即便佩戴抑制器气势不减反增的银发圣子,许多生起异心的人难免多出几分惊愕。
七阶?!
在场的枢机主教天赋者等级都不低,一下子识别出楼迦如今的修炼等级。富吉脸上的沉痛表情甚至没能挂住,当即一阵扭曲。
辅助系里的治疗天赋者本就稀少,不少在光明圣殿主殿任职的枢机主教也就七阶水平。谁也想不到,三年来的苦修生活,不仅没让楼迦伤筋动骨,反倒因为不用处理事务,空出了多余的修炼时间,取得如此卓越的成就。
“好孩子,你做到了......快、快过来。”
就在全场寂静之时,躺在床上的老教皇睁开了眼睛。
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招呼楼迦,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勉强了好几次,教皇才疲惫地挥手:“其他人都出去。”
富吉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按照规矩,光明教皇临终前,会按照综合考虑选定一位教皇继承人。在此之前,富吉同黑塔私下合作,花大价钱收买枢机主教,为的就是教皇之位。本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楼迦带着七阶等级王者归来。
二十几岁的七阶天赋者,还是光明圣殿供奉的神话拟态,再加上素来良好的群众基础。这要当不成教皇,帝国民众恐怕能把光明圣殿给掀了。
原本准备走资历路线,用“圣子被撤职,修炼不足,难堪大任”为借口的富吉不得不含恨离去,临走前还一步三回头,充分表达他不甘愿的心情。
很快,教皇厅里的人逐渐往外退去,殷龙景走在最后一个。确定教皇厅内没有其他人,也不存在拍摄监控后,这才将门缓缓拉起。
“嘎吱——”
最后一丝来自门外的光芒在地毯上消失,教皇厅内恢复沉寂。
方才还垂垂老朽的教皇忽然挣扎着从铺满彩络的床上坐起,指尖出现一点光芒。霎时间,磅礴却透着沉暮死气的圣阶精神力顷刻笼罩了这里,创造出一片绝对安静,不容外人窥探的空间领域。
强撑着使用完技能,教皇脸上的灰败之色肉眼可见更浓了。他瘫倒在床上,浑浊的眼球转动,看向一旁的楼迦。
“冕下,我在。”
后者见状迅速走到床前,半蹲而下,银发如同月瀑般散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