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

婚后二人相处并不愉快,无论母亲怎么努力,南丰始终反应冷淡,经常不着家,母亲以为有了孩

子会好的,婚后第一年诞下孩子,取名南流景。

在古语中,南流景代表太阳。

但事与愿违,南丰不仅对母亲,对南流景也异常冷淡,连他的乳名也没喊过,总是一脸严肃叫他"南流景,过来"。

执意追随不爱自己的人,结局必然是万劫不复。

母亲知道了于怀素的存在,甚至知道那个女人偷偷给南丰生了孩子,南丰时常将于怀素带回家,以“朋友”的身份。

母亲不敢问,怕一旦问出口,他们的婚姻就真的走到了尽头。长久憋在心中的抑郁与愤懑,得不到的爱变成长了脚的恨意,疯狂蔓延全身,形成牢笼,将她桎梏其中,逼得她无法喘息。

那之后,母亲的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她经常对着墙壁问一些奇怪的问题,然后自问自答桀桀怪笑,到最后演变成,她开始对着年仅五六岁的南流景泄愤,举着尖刀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甚至高高举起他想要摔死他。

母亲偶尔也会清醒,看着满身青紫的小孩儿抱着他失声痛哭,一遍遍表达愧疚自责,后来交给他一把剪刀,说如果自己再犯病,就用这个杀了她。

这个人偶,是南流景六岁生日那天,母亲难得清醒,亲手为他缝制的生日礼物。可从那天后,她再也没有清醒过。

最后,母亲躺在医院里,骨瘦如柴,像枯萎的玫瑰,一边哭一边哀求南流景拔掉她的氧气罩。南流景那时年纪尚小,可也明白,母亲真的很痛苦,精神的折磨化作病理性疼痛,撕裂了她的身体。

没有犹豫,南流景拔掉了氧气罩,含着泪水,在母亲额间落下轻吻,轻声道别。

其他人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南流景亲手拔掉了母亲的氧气罩。

“变态、恶魔、杀人犯”的标签,毫无怜悯地贴在了一个六岁孩子身上,世人不爱追溯恶的源头,只会认为亲眼所见便是真实。

南流景讨厌那只人偶,它总会令他想起不堪的前尘过往。几次想扔掉,却总也下不了手,因为看着人偶他才能确定,母亲是爱过他的,一直爱着。

母亲咽气前,南丰坐在床头,安慰她一定会把孩子好好养大,可头七没过,于怀素进了门,

还带来一个四岁的儿子。

好端端的楼梯扶手怎么会突然断裂,而恰好又是六岁的南流景每天必经之地,巧合的巧合,致使他这轮椅一坐就是二十三年。

南流景很想告诉父亲,不爱可以不结婚,但看着沈伽黎,却又说不出口。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

他变成了和父亲一样的魔鬼,让他恐惧,再无好眠。

沈伽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但他并没睡。

他一字不落听完整个故事,在想,是不是当初也是因为如此,从未谋面的生父狠心离开了他和妈妈。

如果不爱,可以不用结婚,很难理解么?

床上静悄悄,南流景凝望沈伽黎许久,以为他睡了。黑暗中一声轻叹传来。

他没听见也好,不然谁会接受一个亲手拔掉生母氧气罩的人呢,和这样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会害怕吧。

南流景转身打算离开。候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寇寒窣窣的声音。

回头看过去,却见沈伽黎已经坐了起来。窗外投进皎洁月光,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圈朦胧光晕。

他还是那副精神不振的模样,揉着惺忪睡眼,轻声道:"忽然想吃蛋糕。"生日时吃点甜的,这样在天上的妈妈也能与他一起分享甜蜜。

南流景轻笑一声:“好。”

沈伽黎总觉得南流景和小说中那些霸总不太一样,一日三餐吃的都是家常便饭,很少见他买什么顶级鲍翅,动辄花个几百上千万办生日派对,他挺朴素,就连生日蛋糕也是只有十二寸的普通水果蛋糕,偌大房子里,也只有这么两人。

南流景难得主动给沈伽黎切了块蛋糕,而且是水果最多的一块。"沈伽黎。"他忽然道。

沈伽黎幽幽抬头,下一秒,脸颊上多了—坨奶油。南流景唇角含笑,指尖还沾着没清理掉的犯罪痕迹。

他以为以沈伽黎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接下来肯定要抹回来。这是他在电视中看过的桥段,两位主人公互抹蛋糕,嬉闹间不小心抱成一团。

呵,幼稚,成年人谁会做这种事。

但,好玩。

他抬起双手做好防御准备,却看见沈伽黎斜斜瞅着他,一脸心寒。南流景:....怎么和想

象的不一样。

"好玩么。"沈伽黎淡淡道:“吃的东西抹脸,浪费食物又浪费水。”所以他无法理解这种行为,真的会有人因此而开心?试试?

本着不能浪费食物和水的理念,沈伽黎的目光缓缓看向垃圾桶。拎出了装酱汁的袋子……

南流景望着他手指一坨酱汁,产生了强烈的不安。他紧紧握住轮椅扶手,警惕地看着沈伽黎一步步向他靠近:“做什么。”

沈伽黎:"报仇。"

他举起涂满酱汁的手指朝南流景抹去。

南流景一把按住他的手:“这东西能往人脸上抹么。”

沈伽黎:"你对这个过敏?"

南流景:"“倒不是。"

沈伽黎不再和他纠缠,整个人压在南流景身上,靠全身的重量试图压制住南流景反抗的手。

下一秒——

南流景力气太大,每次酱汁即将接近他的脸时就被他用力抵开,累了,不想报仇了。沈伽黎垂了手,脑袋虚虚歪进南流景颈肩,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了。

那一瞬间,南流景的身体变得僵硬。

讨厌过于亲昵的肢体接触,靠得太近,仿佛一切内心想法都会被人洞察,将费尽心思隐瞒的死角暴露给他人看。

他不希望人生有死角。

“你的心。”沈伽黎翕了眼,声音虚浮,“跳得好快。”

南流景愣了下,别过头:“我的心一直跳得很快。”是这样么,不知道,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心脏的跳动频率已经快到他自己都能感觉到。

接下来,沈伽黎没有再出声,当南流景低头查看,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当对方睡着后,本就空阔的房间更显阒寂,落针可闻,这样,自己的心跳声便更加清晰。

安静下来后,嗅觉也会更加灵敏,南流景知道沈伽黎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他曾经问过李叔,沈伽黎用的什么牌子洗衣液,李叔说他们三个用的都是同一种洗衣液,李叔也从没闻到过沈伽黎身上有什么特殊香气。

随后李叔告诉他,之所以他能闻到沈伽黎身上的特殊香气,是一种基因的选择。

人的身体总

在分泌信息素,也就是费洛蒙,费洛蒙不是通过鼻子就能闻到,而是通过鼻梁上的犁状物,同时,鼻犁具有筛选功能,只有感兴趣的费洛蒙才能嗅出来,换句话说,这是由个人体内基因选择是否能感知到对方身体分泌的费洛蒙。

南流景低头看向沈伽黎。

所以是,自己体内的基因选择了他。

?

好怪。

体内基因除了能控制对对方的费洛蒙感知程度,是否也能控制大脑对对方产生靠近、触碰的渴望?

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仿佛已经完全脱离了大脑控制,悄然间覆上了沈伽黎的后腰。

觉得男人身体柔软也是基因的选择?否则他为什么从没觉得李叔柔软?

麻烦的基因。

南流景静静凝视着沈伽黎的睡颜,被月光涂抹得干净,又沾上一抹烛光的温暖。他轻轻松了口气:“生日快乐。”

良久,又道:"明年,也一起庆祝生日。"李叔从隔壁市赶回来的时候已值半夜,一进庭院门,傻了。

他揉了揉眼,确定没走错门。

原先枝繁叶茂的园林造景,现在秃的赤地千里。他大惊失色,加上这与常日不同的异样沉寂,他的脑海中猛然蹦出少爷将沈伽黎大卸八块铁锅烹煮的画面。

李叔蒙克呐喊jpg,当场表演什么叫屁滚尿流。

"少爷!万万不可!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进了局子连踩缝纫机都踩不了啊!"李叔凄惨喊着进了门。

下一秒,惨叫声戛然而止。

白净整洁的桌布映衬出烛火摇曳的影子,徐徐颤动,烛光虽小,但足以照亮每处角落,留下了形形色色的影子。

而落地窗前,二人的身影被缱绻的暖色烛光包裹住的身影,静谧而祥和。

南流景倚在轮椅上上睡着了,怀里还趴着同样酣睡的沈伽黎,好似生怕他滚落下去,一只手轻轻扶着他的后腰,睡梦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拍着,像是哄睡。

李叔顿时收起夸张的表情,笑中含泪,默默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对着二人。

嗑死我老头了,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见少爷收起利爪獠牙,温顺的像只小绵羊,虽然哄睡的动作毫无节奏又生硬,可他是

第一次做这种事,尽力了。

根据霸总文标配,李叔忍不住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少爷这样温柔了。”

苦尽甘来,李叔暴风哭泣,拍了百余张照片后,拿了毯子给二人盖上,吹灭烛灯,默默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