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这件事里有错的并不是温遇河,也不是利江澎,而是绑匪,但利江澎认为绑票这件事是他可以掌控可以解决的,如果不是温遇河这个变数,这场悲剧本可以避免,这才是他恨温遇河的根源。

秋焰叹了声气,陆辞笑笑地又抓了抓他手背:“都是别人的事儿,别把自己弄得那么费神。”

倒也没费神,只是感觉命运这个东西太爱捉弄人,秋焰说:“那温遇河偷走尸体又是为什么?”

“利江澎这么恨他,自然不会允许他参加葬礼,温遇河去纠缠过几次,都被利家的保镖打了出去,他估计也是接连受刺激,后来就跟失心疯了一样,在落葬前一天竟然从殡仪馆把尸体悄悄偷走了,还去解剖,落葬当天利江澎发现尸体消失,当即报警,温遇河很快被抓住了,跟着就被判了三年。”

偏执,秋焰突然想到一个词,这人是个偏执狂,只是不知道他是在爱人死后才变得这么偏执,还是本性如此。

秋焰又想到:“那他解剖,查出了什么吗?”

陆辞顿了顿,然后说:“绑匪撕票是个不争的事实,不管哪种致死的方式,总归人是死了,温遇河解剖尸体,发现利宁的体内有其他人的精|液,而且气管发炎,气管和肺部气囊充满粘液,证实他直接的死亡原因是气喘发作,他说利宁患有哮喘,平时喷雾药剂都随身携带,他是被人性|侵导致气喘发作才会死。”

竟然是这样……秋焰想了想,说:“这是他在法庭上的证词?他是为了探查利宁的死因才做出这样的行为?”

“对,”陆辞点头:“其实他在做完解剖后就去找过利江澎,坦白是他偷走了尸体并解剖过,还说了他查到的利宁的死因,希望利江澎跟他一起把害死利宁的凶手找出来。”

陆辞接着说:“那时所有人都在殡仪馆,警察也在,温遇河过去算是自投罗网,警察顺手就把他抓走了,在利江澎看来,绑匪是其次,温遇河才是祸害中的祸害,而且,利江澎非常厌恶温遇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讲利宁被性侵的事,认为这伤害了利宁的尊严。”

“事情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情,对几方人来说都是一场悲剧,温遇河骤然失去恋人值得同情,但他犯错就是犯错,要为自己的鲁莽付出应有的代价。”

窗外的天光早已经彻底没了,澄江河两岸璀璨的灯火亮起,对面是新城区的CBD,高楼林立,霓虹闪烁,一切好似都跟陆辞刚刚讲述的故事毫无关联,像两个世界。

每一片日新月异的繁盛之下都藏着无数污垢,秋焰深知这就是都市,浮华与脏污并存,得意与悲情齐飞。

“绑架案有没有后续?不是说警方已经出动了,那人抓到了吗?”秋焰回过神又问。

“抓到了,温遇河的案子判过后两个月才抓到,那人是个惯犯,老手,以前还有好几起大型抢劫案都有他的份。”

“就一个人吗?后来怎么判的?”

“就一个,你可别小看这种人,当年张子华搞出那么大件案子也就一个人,这绑匪承认是他性|侵了利宁,说不知道他有哮喘病,看他长得好看,想玩玩而已,没想到那么容易就死了,后来数罪并罚被判了无期,哦,还巧了,就跟温遇河关在同一个监狱。”

秋焰又愣住,“那按温遇河这个性子,两人在监狱里怕是要你死我活吧?”

陆辞“啧”了声:“涸桥监狱大得很,重刑犯和轻刑犯都不在一个区,说不定在里头关上几年面都碰不上。”他又顿了顿:“不过,这人估计作奸犯科的事儿干得太多,里头本来就有仇人,进去不到半年,就在一起群殴事件中被人用磨尖了的圆珠笔捅死了。”

秋焰瞪着陆辞,这一系列的事……好似每个环节都清晰了然无懈可击,但不知道为什么全都联系在一起,令他有股莫名的诡异之感,总觉得是不是哪里遗漏了什么?

他皱着眉思来想去,问陆辞:“你不觉得这前后种种有些蹊跷吗?”

陆辞却不以为然:“哪里蹊跷?其实啊,你只要多在咱们这个系统多工作几年,就见怪不怪了,什么样难以置信的案子都有,什么样不可理喻的犯罪心理都有。”

秋焰觉得不是这些,他觉得让他有些浑身难受,觉得诡异的并不是所谓的案子本身多么“不可理喻”,恰恰相反,他就是觉得这一切太过“合理”,每一步都有理有据。

对于犯罪,他只有理论知识,毫无实践经验,但是他看过那么多犯罪案例,“不正常”才是这个世界的“正常”,而他此刻将这件事前因后果地想了想,发觉温遇河才是这件事里从头到尾的变数。

秋焰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发现”了些什么,也许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多了。

第8章 他可不是可怜小白花

陆辞似对他这一晚上频频走神有所不满,碰了碰他的指尖说:“别聊别人了,聊聊咱们自己吧。”

秋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眼神下意识看向窗外:“聊什么?”

“我跟你。”陆辞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有些心结你还没过去,有些话我这辈子对别人都不可能讲,但是我希望你知道。”

秋焰现在对他这个态度十分熟悉,也十分不喜欢,即便陆辞看起来掏心掏肺,但秋焰觉得自己已经很难共情。

他似乎猜得到陆辞要说些什么,不过是那次拒绝他的那些话的加深版,他想说我能理解,我全都理解,但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对我说。

他已经接受陆辞拒绝他,他们完全可以回到曾经当朋友的状态,今晚的氛围其实不错,如果陆辞不开这个口就更好了。